两人并肩坐在计程车后排，车窗外的人行道上已经积上一层薄薄的雪。
因为宋听荷花粉过敏，那束花被放在了副驾驶上。
宋听荷叹了一口气，车里的味道有些难闻，劣质皮革混合着烟味，甚至带着一股呕吐物的残留气味，在她的鼻腔里横冲直撞。
她只好用手捂着口鼻，闻着清新的茉莉花香，才觉得头没那么疼了。
贺辞也蹙着眉，把大衣领子立起来，掩住口鼻，可那股怪味还是往鼻子里钻。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默契地摇了摇头。
偏偏司机师傅空调开得很足，那股味道愈发浓烈。
贺辞有些受不了，拉起宋听荷的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已的口鼻。
清新温润的香气袭来，贺辞方才的不适顿时消散。
宋听荷知道他容易晕车，更怕他直接吐在车上，只好随他去了。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掌心，又暖又痒。
两人下车后，简直如临大赦。
“太难闻了吧!像呕吐物发酵后的味道。”贺辞叉着腰站在小区门口。
宋听荷连忙拽住他的袖子，计程车还没开走，他就这么大声吐槽。
贺辞全然不顾，嗅了嗅衣领，对她说：“我感觉衣服都沾上味道了。”
宋听荷低头闻了闻自已的衣服，摇了摇头，“没有啊。”
“你闻闻我的。”贺辞半蹲着，手支在膝盖上，他没戴帽子，雪花直接落在他的头发上，凝成霜。
宋听荷揪住他的大衣领子，贴了过去。
这场雪占据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就连路灯上也积了一个个小雪包，冷白色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
贺辞感受她的气息，那股清而甜的香气迎面而来，额头边的碎发轻轻擦过他的嘴唇，他感觉到她猛嗅了一口。
雪夜里，安静得可怕。
贺辞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他又想起几个月前她说的那句“A市下第一场雪时，记得来为我庆生。”
他微微侧头，嘴唇贴在她的耳边。
“十六岁生日快乐，小书呆子。”
宋听荷的耳朵很敏感，下意识扭头，嘴唇擦过他的下巴。
温暖柔软的触感，贺辞定在原地。
“别往我耳朵吹气。”宋听荷跳到一边，捂着自已的耳朵，埋怨道。
雪渐渐停了。
贺辞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宋听荷直接走上前推了他一把，说：“干嘛呢？冻傻了吗？”
她拍了拍他头上的雪，拉着他往小区里走。
“这雪都凝在头发上了，赶紧回家。”
家门口。
贺辞手僵得都对不准锁眼，宋听荷直接接过，白了他一眼。
“你走开，我来。”
门一下就开了，屋内空调一直没关，瞬间驱散周身的寒意。
贺辞这才回过神来，将大衣脱下。
宋听荷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江岸的风光带都被雪覆盖了，白茫茫一片。
“A市很多年没有这么大的雪了。”
“喏。”贺辞将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帮她把围巾解下来，拿到洗手间把雪抖落下来。
宋听荷双手握着那杯热茶，小口啜饮，温热的茶水入喉，彻底活了过来。
雪景虽美，但还是待在家里欣赏为妙。
她扭头看向洗手间，门敞开着，贺辞站在那，用手扒拉围巾凝固的雪块，原本帅气的发型被雪打湿变得凌乱，侧脸线条凌厉中透着丝丝温和，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弧度。
看起来，就......挺贤惠的。
贺辞注意到她的目光，问她：“怎么了？”
宋听荷眨眨眼，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笑着说：“没什么。”
贺辞的家很大，三室两厅，还有一个超大的露台，宋听荷推开玻璃门，发现这简直是一处玩雪圣地。
她蹲下身子，抓了好几把雪攥成两颗球，从餐桌上拿了两根牙签插上，却找不到东西充当五官。
冰箱里除了饮料和酒外，什么也没有。
宋听荷把没脸的小雪人放在露台玻璃护栏下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可惜光线不好，于是只好打开闪光灯又拍了一张。
“快进来吧，别感冒了。”
贺辞站在玻璃门边，一手搭着门框，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好，马上进来。”
宋听荷跑进屋里，回头看见雪上一连串的脚印，又回头看他。
贺辞把毛衣袖子撸了上来，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
“你怎么变壮了。”
他脱下外套，宋听荷才发现，他是真比以前壮了。
贺辞臭屁地扬起下巴，把她带到一个房门前，推开门，里面放满了五花八门的健身器材，简直是一个家庭健身房。
他靠在门边，双手抱胸，很得意的样子，说：“就因为某人一句话，我这两个月可没闲过。”
宋听荷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去看另外的房间。
一间电竞房，一间卧室。
她这才发现，156平的房子里只有一张床。
“你家次卧呢？”
他说：“改成健身房了。”
宋听荷无奈扶额，问他：“那我睡哪？”
贺辞推着她，到了主卧，说：“你只好睡我的床了。”
他的房间倒是不乱，像是刚刚整理过，四件套是灰蓝色的，没有一丝花纹。
“有没有别的四件套？”
宋听荷有点介意睡男生睡过的床，哪怕是贺辞也不行。
被嫌弃的贺辞眸光暗了暗，瘪瘪嘴，从衣柜最高层拿出老妈洗好送来的新四件套。
“本来想帮你换的，但我不会铺床。”
“我知道。”
宋听荷接过放在凳子上，利落地拆下原本的灰蓝色四件套，扔给贺辞两个枕头。
“套枕套你总会吧。”
贺辞：“那当然，我又不是傻子。”
最后，两人抓着被角使劲抖，贺辞突然使坏，用力一扯，宋听荷直接扑倒在床上。
“贺辞，你干嘛！？”
“你忘了吗？应该叫我阿辞。”贺辞挑挑眉，歪着嘴角笑。
此时，身后窗外传来一连串声响，震耳欲聋。
床上的宋听荷仰头，看见贺辞的眼里闪过五彩斑斓的光。
她扭头往后看，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落入她的眼底。
是江对岸的跨年烟花秀。
宋听荷走到窗边，跪坐在飘窗前，璀璨的烟火持续点亮城市上空。
她捂着耳朵，栗色的眸子里盛满欣喜。
无数的烟花在她眸子迸裂，如同星河倾泻，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在喧嚣的噼啪声里，她冲贺辞喊道。
“阿辞，现在是新的一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