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莫大的喜悦和幸福将宋听荷淹没,她都有些看不进去书,只好用手机播放单词,一个个默写在纸上。
如果学不进去,那就换个方式学,绝不可因暂时的小小成果而懈怠。
一直将A4纸两面都写满,她才停下,仔细检查。
340个单词只错了4个,98.8%的正确率。
宋听荷心满意足地做了一组全身拉伸,这才躺在床上。
她照例拿出手机,点开音符准备回复粉丝。不过她这几天还没来得及拍视频,最新的还是那支游戏推广曲,有甲方的推流,这条视频小爆了一把,五天的点赞量就到了9.2万,就连粉丝也涨到了12.7万。
光评论就有七千多条,宋听荷点开评论区,看到了眼熟的几个老粉。
【小蝶激推:老婆我亲我亲,我亲亲亲!!!】
【做杀生丸的狗:博主唱得不错,但比起洗澡时的我,那还是差了一点。】
【甜甜的砒霜:听完后自信开嗓,我妈以为灶上的水壶开了。】
她挑着十几条简单回复了,然后发现一个四百万粉丝的音乐博主关注了自已。
名字叫,景山。
没想到景老师在音符上这么火,她进他的主页,置顶的第一条视频有600W的点赞。
视频里的他穿着件橙色连体衣,脱了一只袖子,露出白色背心和强壮的胳膊,脖子上戴着皮质项圈,项圈中间坠着一枚十字架,随着他的动作在锁骨间晃动。
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和澎湃激昂的电吉他相得益彰。
完全的摇滚范。
宋听荷本以为他就是个调音师,没想到这么厉害。
而且,他的摇滚风格区别于重金属朋克,带着一股浪子柔情,还有一种难以准确描述的野性。
像是在辽阔无垠的大草原,声声呼唤着自已的爱人。
怪不得把杜米姐迷得不要不要的,宋听荷默默回关了他,然后就发现他成了自已的唯一关注。
生怕粉丝们多想,宋听荷又搜索胡老师的账号,立马关注了。
做完这些事,她掐灭手机,准备睡觉,又想起得学戏腔的事,虽然那是年后的事了,可就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刚有点睡意,她就被一通电话给吵醒。
“你有病啊。”
宋听荷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一定是贺辞打来的。她语气很凶很冲,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只能听见很轻的呼吸声,被她一骂,明显呼吸一滞。
“有事明天再说,挂了。”
她挂断了电话,很快陷入熟睡。
电话那头的陆竞川捏着手机,坐在黑暗里,屏幕的光照亮他整张脸。
他摸了摸手上那道疤痕,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其实,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他紧咬着下唇,一股血腥味蔓延到嘴里。
今天,他又见到她的父母了。
那两人穿着单薄的衣服,推着小吃摊从他面前经过,不到四十岁的男人背已经佝偻,旁边的女人头发花白,脸不停痉挛抽搐,连带着左眼不停地眨。
瞬间,陆竞川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攫住,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下一秒,明亮整洁的街道变幻成那条小巷,黑灰色的流浪狗紧紧咬住了他的手臂,疯狂甩头撕咬。
没有任何的挣扎,他直视着那条狗的眼睛,它低吼着,像是上天给他安排的惩罚。
一条生命,因为他永远消逝。
一个家庭,因为他永远破碎。
思绪从记忆中拉回,他不停着手臂上狰狞的伤疤,力道越来越大,直至挠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手机的光早就灭了,整个房间陷入完全的黑暗。
这黑暗也彻底吞噬了他。
过了很久,窗帘缝隙透出一丝阳光,陆竞川抬手挡在眼前,开始剧烈咳嗽。
门外传来敲门声。
“竞川,妈妈先去电视台了,你等会叫司机送你去顾老师那。”
“好。”
他的声音嘶哑,不过外面的人并没有听出什么异常,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的声音渐渐远去。
将窗帘拉严实,他又坐回原处,一动不动。
哪怕忏悔无用,他也不希望自已过得太幸福。
就这样,直到他昏死在房间里,被赶来的司机送往医院。
医院里熟悉的消毒水味唤醒了陆竞川,等到他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趁护士不注意,他拔掉针管往外走去,速度不断加快,然后变成狂奔。
风声在他耳畔呼啸,脚步却沉重得像戴上了镣铐。
恍惚间,从天而降的雪花扑在他脸上,化成一滴滴水,他听见一声呼唤。
“竞川!”
宋听荷从医院出来就看见了他,追了半天才追上,她的嗓子发炎了,喊都喊不出,只能发出暗哑的气声。
她手撑着膝盖,不停喘着气,嗓子里灌了太多冷风,像被小刀剌过一样。
两人隔着风雪,遥遥对望。
陆竞川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米色毛衣,嘴唇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血迹已经干涸了,他憔悴得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涣散得找不到焦点。
宋听荷走过去,取下自已的红围巾缠在他脖子上。
“你怎么穿怎么少?我刚出医院就看到你,喊了你一路。”
她的声音粗得像只鸭子,陆竞川方才惶惑不安的内心却瞬间平静下来。
雪无声落下,他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朝宋听荷倒去。
“啊!”宋听荷瞬间被他压在地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这两天为了练好戏腔,一直待在空房里,一不留神就感冒了,却没想到能在这遇到陆竞川。
可眼下这条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宋听荷只能先把两条腿出,然后叼着药品袋子,一咬牙一使劲,艰难地把他背了起来。
只是哪怕她力气再大,背起一个陆竞川也很吃力,背起来后更是举步维艰,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
她又怕陆竞川有什么急症,不敢耽误,真的是咬着牙往医院赶。
好在离门诊楼不远,立马有护士冲过来帮忙,推来了担架床。
宋听荷本来感冒身体就虚,现在更是出了一身汗,里衣湿得透透的。等陆竞川的家长赶来,那冰凉的里衣紧紧贴着她的皮肤,宋听荷感觉脸颊都开始发烫,就连呼吸也是灼热的。
“哎呀,是你啊。”
陆父显然还记得她,连忙道谢。
宋听荷头昏脑涨的,只想赶紧回家换衣服,看了眼病床上的陆竞川,就直接打车回家了。
回到小姨家,她饭都不想吃,直接洗澡吃药,躺进了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