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回侯府没几天,就得到了消息。
说恭王找来了鬼医,进宫给蕙嫔看病。
蕙嫔肚子里龙胎不稳,这几天总是持续出血,每日都只能躺着。
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才六个月,生下来也活不了。
所以只能尽力延长,烧艾保胎。
但是出血的症状还是没有控制到,这几天假性宫缩很严重。
所以太医都没有办法了,元帝虽说冷心残忍,但是上了年纪,可能心就会变得仁慈,他命人暗地里寻找名医。
找了半个月,一无所获,就在蕙嫔的情况严重时。
鬼医来了。
元帝不待见君无垢,随时随地都认为君无垢有谋反之心,鬼医是君无垢找来的,元帝心中更是冷凝。
可转念一想,鬼医也是蕙嫔的徒弟。
就算鬼医真的和君无垢是一起的,鬼医有胆子对蕙嫔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他可以一起除掉!
甚至……也可以除掉君无垢这个眼中钉。
就看鬼医是否识时务了!
……
兰林殿。
空气都是艾草的味道,有些刺鼻,其中还混杂着一些血腥气。
这几天蕙嫔的情况确实不见好,出血的量更大,次数也更多了。
而且之前烧一点艾草就可以止痛。
但是后面,居然要加更多的量。
就怕到时候……用多了也无用,还是要早产。
民间包括宫内,都从未有过六个多月的胎儿存活的先例。
这些天兰林殿愁云惨雾的,要说元帝多在乎这个孩子,其实也未必,他也只是来了几次,吩咐太医用最重的药,也要保住孩子。
这个时候,显然皇嗣是胜过了一切的。
一波一波的太医都在兰林殿,有几个几乎是常驻了。
不过鬼医来了,他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到时候即便是保不住蕙嫔肚子里的孩子,鬼医也可以顶罪。
那么厉害的鬼医都没有办法,元帝也就不至于怪罪他们了。
太医也觉得庆幸。
弄夏趴在床边,心疼的给蕙嫔擦拭额头的汗水。
烧艾有些热,如今又是盛夏,因为蕙嫔的身体太虚弱了,所以不能在宫内用冰来降温。
汗水和擦不完似的……
蕙嫔之前还算隐忍,如今却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叫她寒心的是元帝的态度,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皇嗣比她更重要。
虽说她也没对元帝抱着什么情份,可这个时候说什么舍母的话,她还是会难受。
不过她只允许自己难受片刻,而后要咬着牙支撑下去。
她只要生下皇子,她也就有了和皇后争斗的资本。
否则,她哪里来的什么权势?
凭着这一口气,蕙嫔坚持了很久,谁都信不过,她现在只相信自己。
鬼医……
师父……
她所谓的师父,就是个挂名的而已。
弄夏心疼她难受,连忙叫身边的宫人去催。
“不是说鬼医进宫了吗?你快点去把人带到兰林殿里来。”
“快点去!”
弄夏作为蕙嫔的心腹,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蕙嫔好。
蕙嫔可是她从小到大伺候的主子。
“鬼医到!”
太监在殿外高喊一声。
弄夏顿时就欢天喜地的,“快请进来。”
蕙嫔这个时候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了,她不知道这其实就是宫缩,之前是假性宫缩,现在已经是真的了。
这么下去,怕是……明后天就要生了。
鬼医掀开帘子来到床边,身上还带着山谷间的清冽气息。
“求求你,帮帮我们小姐,她肚子很疼。”弄夏哀求道。
鬼医眼神很冷静。
她目光扫过蕙嫔苍白如纸的脸,心里没什么情绪。
“你们都出去,我来给她治病。”
“你们都出去,我在这里伺候……”弄夏开始赶人。
鬼医回头看她。
“你也出去。”
弄夏下意识的去看蕙嫔,对方已经忍不住疼了,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见是多痛苦了。
弄夏心一横,也跟着退了出去。
鬼医倒也没有废话,动作利落的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随后掀开了她的裙子,检查了私密处。
大腿间都是血,伴随着不规律的宫缩。
她脸色很难看。
这分明就是要早产了。
但按照古代这个技术,生出来也活不了。
她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支注射器。
蕙嫔这个情况,需要打抑制宫缩的硫酸镁注射液。
看看能不能抑制宫缩吧。
烧艾,不是不行,而是蕙嫔的情况已经严重了,烧艾也没有用了。
她缓缓地把药物推入了蕙嫔的身体里,而后就收起了东西。
她又拿出胎心仪,找到了胎儿所在的位置,听了一会胎心。
母体这么凶险,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胎心还是在正常范围里。
不然要是胎心不正常了,那必须得要生出来了。
否则……胎死腹中。
弄了好一会,蕙嫔的情况才平缓了下来。
鬼医这才坐在了床边,声音很低。
“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语气冷漠也生硬,公式化的态度。
蕙嫔痛得满头大汗,注射了药物之后,痛处才慢慢地减轻了。
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眨了一下眼睛。
这时候才能和鬼医说话。
“好一些了……”
“谢谢……师父……”
蕙嫔露出了一抹惨白的笑容。
鬼医不想刺激她,可还是疏离道。
“蕙嫔娘娘言重了,我不过是乡野之人,怎么担得起娘娘你的一句师父?娘娘叫我鬼先生吧。”
蕙嫔眼神一冷,呼吸重了几分。
这是明摆着要和她划清界限?
之前鬼医就不待见她,让她担了徒弟的名号,但是什么都只交给洛央,还是倾囊相授的那种。
对于她!
鬼医只会让她好好养病,每天都上山去采药。
蕙嫔垂着眸子,声音微弱:“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即便我如今是蕙嫔,可我也是师父的徒弟,师父这么久没有回来,师父现在和我生分了。”
“师妹可以叫你师父,为什么我不可以?师父……是不是……”
鬼医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
她字字句句都很犀利。
“你别在我面前演戏,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套路?”
鬼医冷笑连连,伸手指着蕙嫔的脸。
“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成师父,你就不会找人刺杀洛央!你要是认我这个师父,为什么要对你师妹下手?现在有求于我,就想和我打感情牌了,让我帮你保住孩子?”
“顾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心机深重,利益为上,任何人都是你的垫脚石是不是?”
“可是你也要看看,我愿不愿意被你愚弄!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入宫是来找你算账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同门残杀的时候,你没有想过我这个师父。”
“那些年教你的东西,就当我是喂了狗!”
鬼医气得不轻,骂完了都还嫌不够。
顾棠。
是她收的第一个徒弟。
但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身而为人,想要往高处爬很正常,可顾棠沉不住气,洛央没有得罪她,为什么要杀洛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