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夫妇盯着手里华西楼的名片，各自神色惊诧且复杂。
保姆另端上来两杯茶，上给自家主人。
“华总今日登门，是要和我们谈生意？”常郡山捏了茶杯轻抿一口，故作淡然：“我以前是新闻领域的老师，英雪就更别提了，对你们航空材料领域倒不是很熟悉。”
华西楼摇摇头：“今天过来，是因为祁祁。”
他神态端正，面色沉静：“我前段时间才知道，她在耶鲁读硕的学费，用的是您资助的款项。”
华西楼语调舒缓，笑道：“小妹不懂事，背着我收您的资助金，实在是不应该，所以今天特意带她登门拜访，道个谢。”
常郡山看了眼连祁，迎客厅内四人对连祁的身份心知肚明，却皆没有点破。
他名校院长在位几十年，加之年龄压底，脸皮厚重，心态老练，淡定地回：
“连同学十分优秀啊，我和英雪也是出于惜才的心理，向她提供了一笔助学款。”
一旁关英雪保持着端庄，淡淡道：“我们没想到她和华总有这层关系。”
华西楼点头：“祁祁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高中开始便是我在带。”
关英雪想起对面这丫头之前提到的资助人。
她当时说那资助人抚养自已花了将近百万，如今看来，倒不像是夸海口。
上头有这么个资助人，却死皮赖脸地敲诈她常家的钱......
怪不得五十万约束不了她。
这国内她想回就回。性子脾气养得又横又冲，原来是因为......
关英雪脸白了白，气更甚，但碍于华西楼身份，没有再出声。
常郡山扶了扶黑框眼镜，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连同学这气质，不像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
连祁全程垂着眸，并不看人。
华西楼松弛有度，随口笑道：“常老师过奖了。不过气质是她天生的，或许是继承她父母的一些优秀基因也说不定。”
此话一出，常郡山尴尬地瞥了眼旁边的太太。
关英雪脸色瞬结了一层寒霜，眸中愠怒几乎要藏不住，迅速嗔白了一眼常郡山。
她瞥了眼连祁，对华西楼道：“她既然美国名校毕业，怎么不留在美国工作，偏偏还跑回国。国内有你这种靠山，容易把她惯得懒惰。毕竟你资助得了一时，资助不了一世，她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此话当着连祁的面直接说出，连祁哪忍得了，顿时仰头想要回怼，手被华西楼暗中捏了捏。
“为什么不可以？”华西楼缓缓转头看向关英雪，不急不缓，温和笑道。
连祁侧头和他默默对视，一道暖流在心中荡漾开来。
华西楼回看常氏夫妇，声音里带了几分沉缓：
“她从耶鲁毕业后，确实在美国待了一段时间，不过，那是因为和我闹了点脾气。华城是她家，总不能闹了脾气，就永远不回家了。”
常氏夫妇神色发黑，没有说话。
厅门口，常向恩躲在角落静静听着里面几人对话。
她神情冷淡，若有所思。忽地，肩膀被人拍了拍。
常向恩回头，惊讶地看了眼大哥。
大哥身后是大嫂钱蓝。夫妇二人牵着七岁的儿子刚从外面进来。
“小恩，偷听什么呢？”常向德轻声问妹妹。
常向恩撇撇嘴，没回答，转身上楼去了。
常向德和妻子钱蓝对视一眼，好奇向里面望去。
厅内几人恰好聊得差不多，华西楼牵着连祁起身，和常郡山夫妇道了别，走出来。
常向德一眼望见迎面走过来的连祁。
他怔在原地，神色恍惚了片刻，记忆中那个年轻女孩的形象时隔二十多年，再次回荡在脑海。
这姑娘......是......？
连祁跟在华西楼旁边，从门口那个中年男人面前路过，瞟了他一眼。
她认得他。常向德，常郡山的长子，今年三十八岁，华澜大学艺术学院系主任。
常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跟她连祁，都没有任何关系。
保姆送两人出了院门，上了车。
那辆名贵的豪华轿车缓缓驶走。
客厅内，常向德望着父亲和后妈两张阴云密布的脸，隐约猜出什么。
“爸。”常向德叫了父亲一声。
“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周末，我俩带着小远，来看看您和关阿姨。”钱蓝道。
“爷爷。”常家小孙子叫了常郡山一声，很快转移注意力，看到到外厅桌上放着的一个包装精致的礼袋。
他跑过去，好奇扒拉打开，被钱蓝连忙阻止。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礼袋里面的两瓶红酒。
“这是......”常郡山低沉问。
保姆送完人，从门口进来，赶忙过来解释：“这是刚刚那位先生送的，说是知道常老师喜欢喝葡萄酒，所以特意拿了两瓶过来。”
常向德把两瓶酒拿出来，看了眼，罗曼尼·康帝1997，市场价一瓶25万。
“这......两瓶加起来，也要50万了。”钱蓝吃惊地看了眼丈夫，又看向公公。
“爸，那位先生是什么身份，以前从来没见过？”常向德盯着手中的酒，蹙眉问。
为什么出手......这么阔绰？
常郡山和关英雪脸色铁青。
50万，是他夫妻允诺给连祁的“资助费”。
为了控制那丫头不回国胡说八道，实际只给了二十万。
华西楼送酒，一方面是他嘴里说的，上门道谢“还人情”。
另一方面，意思再明显不过。五十万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随手送的两瓶酒。
关英雪脸拉着，转身看了眼四周，冷冷问保姆：“小恩呢？”
“她上楼了。”常向德道：“刚在外面偷听你们说话呢。”
关英雪神态僵硬，幸好刚刚几人在会客厅说话，没有把连祁那丫头的身份挑明，否则被小恩听见，她不知该有多难受。
她一言不发，转身也上了楼。
常向德想起刚刚那两个客人，特别是那女孩的长相，他沉吟片刻，跟在父亲身后，问：“爸，我想跟你聊聊。”
常郡山苍老的背影顿了顿，没有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