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成走了七八里路，来到江套子边，又往里走了一段路，进了一片自然生长的桦树林，也有一些空心柳。
因为都是自然生成的，不是成行成排，桦树还好，因为树干笔直，显得不是太凌乱，而有一些空心柳长得歪七扭八，粗的已经赶上大腿，也有一些胳膊粗的小树苗。
林间没有风，只有一层未融化的积雪，不过
今天赵玉成计划是抓几头活狍子回去养，所以他要下套子。
至于带猎枪，主要还是防备遇到猛兽的。
赵玉成先搜寻林间狍子留下的些许足迹，再决定陷阱设置地点。
他仔细打量着周围，因为天气好，好多地方融化之后，露出了地皮。
忽然，他发现十步开外的地上，有几道蹄印。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沿着雪地上的梅花状凹陷轻轻，指腹传来碎雪融化的，确定是新鲜的足印。
"是群刚分窝的半大崽子。"他拍拍手笑道，口中呵出白雾。
他确定了这群狍崽子的活动范围之后，从帆布挎包里掏出麻绳。
这些是原主父亲赵明春以前用过的麻绳，此刻泛着暗绿色光泽。
孟秀兰告诉过他，老猎人都是用桦树汁液浸泡绳索，说是这样能祛除人味。
而他手中的绳索前不久刚用桦树汁泡过。
林间忽然卷过一阵穿堂风，枝头的霜花簌簌跌落。
赵玉成选了一棵碗口粗的桦树，将绳套打结，一种登山队常用的绳结，越挣扎越紧。
当绳圈垂到离地两尺时，他从裤兜摸出一个油纸包，把早就准备好的草籽抖落在雪地上。
然后摸出挎包里的铁皮盒，用匕首尖挑了点自制鹿脂抹在绳套上，混着草籽香的气息在空气里慢慢发散。
用用同样的办法，分别在方圆百米布置了几个绊网。
当他看向腕表上的指针时，他听见远处的灌木丛传来细碎的响动。
赵玉成快速闪身藏进一棵歪脖子树后，蜷在倒木后，静静等待那些傻狍子被草籽吸引过来。
太阳很快爬过山脊，林间升腾起一些霜雾。
初冬的桦木林里，气温已经达到零下十度，赵玉成把冻僵的拇指放在嘴边轻轻呵气。
忽然，他瞥见五十米外的雪窝子里探出几对琥珀色耳朵。
那耳朵像两片桦树皮，在晨风里不停地抖动着。
三只半大狍子踩着母鹿的足迹，小心翼翼又灵动地钻出灌木丛，他分明看见领头的幼崽鼻尖挂着冰凌。
赵玉成握紧了拳头——这窝崽子很壮实，可以清晰地看见它们后腿肌肉在银灰色皮毛下绷出漂亮的弧线。
领头的狍子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人立而起，前蹄悬在半空僵成古怪的姿势。
赵玉成认出这是狍子群惯用的伎俩：用前蹄敲击地面制造震动来探测危险。
他屏住呼吸，眼尾余光扫过自已布置的套子，正在晨霜里泛着青灰，只要再往前走二十米就能中套。
终于，狍子幼崽终究没抵住草籽的诱惑，忍不住继续往前走来。
当它低头啃食雪地上的草籽时，后蹄恰好踩进绳套边缘的触发区。
绷紧的麻绳发出一声嗡鸣，桦树枝猛地向上一弹，树枝上的冰凌纷纷坠落，同时狍子被倒吊在了半空。
就在这一瞬间，赵玉成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按住了挣扎的猎物。
其他几头受惊的狍子吓得四散逃开。
他用膝盖压住狍子的后颈，低声道，"小家伙，得罪了。"
然后迅速用帆布蒙住了狍子的眼睛。
看到不停挣扎的狍子，他伸手来回有节奏的抚摸着它的胸腔。
听说猎犬都是这样安抚的，所以他认为这样应该也可以安抚狍子。
他感受到幼狍的脉搏在他掌心突突跳动，过了一会儿，狍子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刚准备把帆布取下来，听到远处传来母鹿的呼唤声，幼狍又猛地挣扎起来。
赵玉成见状，干脆直接扛起狍子，一般抚摸安抚着，一般快速出了林子。
远离了林子后，幼狍听不到母鹿的召唤，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赵玉成把狍子从肩上放下来，取下蒙着眼的帆布，用绳子牵着往回走。
他牵着小狍子回到家的时候，太阳还老高。
孟秀兰看到儿子打了一头小狍子回来，手里的葫芦瓢"咣当"掉进水缸，顾不得擦手，三两步跨过门槛，说道，“大成，你怎么打了一头幼鹿？娘跟你说过打猎的规矩， 你不记得了？"
她的手指悬在狍子幼崽颤抖的脊背上方，终究没敢碰。
赵玉成正在给麻绳打防咬结，闻言抬头笑了笑，回道，“记得，怀孕的不打，带幼崽的不打，成窝的不打。”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这个和煦的笑容，显出几分稚气。
他拎起狍子的后腿，问道："娘，你看它壮实不？"
孟秀兰打量了一眼，看到狍子紧实的腿，点头回道，“长得很好，过几个月应该能长成很大一只狍子。”
赵玉成放下狍子的后腿，拍了拍手，说道，“这头狍子，既不杀，也不卖。”
孟秀兰疑惑道，“那你要准备干啥？”
赵玉成走到水缸旁，端了一盆水放在小狍子跟前，笑着对孟秀兰说道，“咱养着它。”
孟秀兰闻言，又是一惊，“啥？养着？哪有养这东西的？就算能养，你拿啥喂？咱家的糠可不够猪崽吃的，再分给它吃，我看不管。”
这时候，锅台上的玉米面饼子开始冒烟，孟秀兰赶紧抄起铁铲去翻面。
赵玉成想了想说道，"用桦树嫩枝拌豆饼或许可以。"
孟秀兰点头道，“我以前在山上转的时候，有一处被烧过的林子里，狍子专挑灰烬里的野豌豆吃。”
这时候，拴在磨盘上的小狍子突然挣动起来，犄角撞在石槽上。
赵玉成单膝压住它的后腰，拽紧了绳索。
狍子看着半大，力气却不小，赵玉成的手很快被勒出血痕。
孟秀兰见状，赶紧拿盆切了一点儿菜叶子，又拌了些粗糠放到狍子跟前。
看到有吃的了，狍子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孟秀兰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大成，咱们家就这么大的地方，没地方养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