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蔚兮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
可他没看到楚云深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太守有请。
楚云深带着白蔚兮和韩寒去了大厅。
一进去,太守刘谦跪在他面前,老泪纵横,“大人,臣无能啊,王大人带着赈灾粮食经过木龙岭,粮食被土匪抢了,他也受了重伤,在下派人支援已经来不及了。”
楚云深略过他,径直走到主位。
“哦,那他人呢?”
一旁的王富贵脸色难看,他一直都在这儿,竟被这厮直直忽视。国舅爷已经答应他了,只要他把这件事做好,就提拔他回京。
“哼。”
王富贵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楚云深早就注意到他,毕竟他的好舅舅不止一次提过,让他提拔这货。
“既然粮食没了,那太守大人开仓放粮吧。”
刘谦还跪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听到这话,愣在原地。
“这…不妥呀,而且太守府粮食也不够啊。”
刘谦本以为他会去土匪手里夺回粮食,那样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可为什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楚云深可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通知他们。
“首先开城门。”
“其次,开仓放粮。”
“太守大人听明白了吗?”
上位者的威压让刘谦说不出话来,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听明白了。”
“属下马上去做。”
至于什么时候做就是他的事情了。
楚云深蕴黑的眼眸就这样盯着他,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
刘谦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不用,本官亲自去。太守大人带我们去粮仓吧。”
楚云深说着便往外走,韩寒和白蔚兮跟在他身后。
刘谦踉跄着起身,给他们带路。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他几天前已经把粮转移出去了。
看守的侍卫推开粮仓门,入目的便是空空如也的粮仓。
只有一小部分粮孤零零躺在角落。
“大人,太守府也没粮啊。”刘谦又用他宽大的袖子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泪。
楚云深早已预料到,他还是装模作样的责问:“前年大旱,陛下已经下令各地方存粮,太守大人是不把陛下的命令放在眼里吗?”
这个罪名压下来,吓得刘谦赶紧跪下,“大人明鉴啊,苏城收成本来就不好,前些日子下官特派人去城外施粥,所以才没粮的。”
这一番话还给自已博了个好名声。
楚云深发现他小瞧刘谦了,“是本官错怪大人了。”
“把这些粮全部搬到城外,本官要施粥。”
楚云深吩咐道。
刘谦还想假意阻拦,这太守府的人他能使唤一个算他输。
可他的算盘打错了。
一支整齐的队伍听从楚云深的命令,开始有序的搬粮食。
刘谦慌了,这群人不是国舅爷的人吗?怎么会听他的话。
眼看一袋袋粮食被搬走,他急的说:“大人,搬走了太守府就没粮了,我们怎么办?”
楚云深冷眼看着他,他自已把粮食送走的,没东西吃那便饿着。
“凉拌,炒个蛋。”
刘谦看着他们离开,眼中满是狠厉。
你不认那就别怪我不义。
走到城门,就被人拦住了。
“太守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守城门的士兵面无表情的说。
韩寒走上前掏出令牌。
士兵看了一眼,更加不耐烦,“你们听不懂人话吗,不准进出,外面全是流民。”
韩寒不想和他们废话,掏出刀就要动手。
士兵一下就怂了,“那你们出去吧。”
说着快速打开城门,让他们出去后,又快速关上。
楚云深本以为会看到流民蜂拥而至的画面,至少他过来的时候,别的地方是这样的,他已经做好了镇压流民的准备。
可外面,黄沙满天。
流民或躺着,或坐着,看到有人出来,他们也没有兴趣看,眼神空洞,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楚云深心里更加不好受。
这时有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走到白蔚兮面前,怯生生的说:“哥哥,能给我点吃的吗?”
她浑身只有片破布遮体,瘦弱的风一吹就能吹倒。
白蔚兮从怀里掏出早上剩的白馍馍,放在她手上。
“谢谢哥哥。”
她跑到旁边,把馒头掰开给自已奶奶吃。
“这里一直是这样吗?”楚云深语气干巴巴的问。
这样是那样,是了无生气,是每天平静的遇见死亡。
“没错。”
白蔚兮的声音很轻,很快便被风吹走。
楚云深神色肃穆,他不敢再耽搁,有条不紊地吩咐众人搭起棚子。
大锅里白粥翻滚,香气袅袅升腾,飘向远方。
然而,奇怪的是,众多流民只是远远地望向这边,眼神中满是渴望与迟疑,却没有一个人敢迈出第一步。
楚云深眉头紧锁,满心疑惑,他实在不理解为何会如此。
一旁的韩寒亦是满脸困惑,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流民堆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白蔚兮却快了韩寒一步。
他盛起一碗粥,率先来到刚才的小女孩面前,轻声说道:“你可以带着奶奶来这儿,我们在施粥。”
小女孩满脸的不可置信,怯生生地问道:“真的吗?哥哥。”
白蔚兮没有言语,只是将粥轻轻放在老奶奶面前,然后牵起小女孩的手,缓缓朝着棚子走去。
“给她打一碗。”
楚云深亲自动手。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端起碗走了回去。
旁边的人问,“丫头,他真的给你了?”
小丫头点点头,“哥哥是好人。”
那人被香气勾的,起身就要过去,却被拦住,“你忘记之前的人是怎么对我们的了。”
“妈的,死就死吧,老子马上就要饿死了。”
见又有人过来,楚云深把打好的粥给他递过去。
越来越多的人走过来。
白蔚兮也加入了打粥的行列,他轻声说:“这边都能排队,大家来的时候把碗拿着。”
不用他们指挥,所有人乖乖排好队,不争不抢。
楚云深还是对刚才的事感到疑惑,他忍不住问白蔚兮,“为什么刚才没人敢来?”
白蔚兮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是真的不知道后才说:“之前太守来施粥,只要有人敢过来,便把他们乱棍打死。”
“他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做个样子。
好好好。
不愧是他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