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卷帘门的巨响,在深夜里显得刺耳又令人胆寒。
你不知道走进来的是人,还是即将犯病的啃食者。
身边的邻居、朋友、同事、家人可能随时咬掉你的脸,吞下你的手指。
再把你的阿玛尼眼镜踩碎,最后走向躲在角落里的你的孩子或女朋友。
“有螺丝刀就顺手多了。”柳临心里嘀咕。
门只开了一米高,这样门外的人就不得不弯腰低头才能走进来,好降低他的防备,也缩小他的视野范围。
小美慌乱的跑回左边收银台的后面。
店里一片漆黑。
“面包在进门货架上,你左脚边收银台下面就是水,你随便拿。”
因为紧张和害怕,小美的语气很孱弱,还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柳临靠不靠谱。
认识他三个月了,吃喝玩乐比谁都强,又会哄女生。
像一阵风,来来去去,可能哪天刮走了,就再也不会来。
谁都是别人的过客。
小美很清楚这一点,两人还有很大的差距,年纪又小他那么多。
但年轻的时候,谁会在乎这个?
世间哪有那么多长长久久的事?不如先把眼前过去了再说。
柳临睁着眼,在阴影里,像个呆子,盯着门口。
夏红从货架后面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柳临紧握手里的剪刀,感觉自已像个稻田的守望者,准备驱赶门口这只蝗虫或乌鸦,驱散猝不及防的末日痛苦。
夏红的孩子一岁多了,刚断奶。
在某个工作日,她认识了上门谈业务的柳临。
此后,每个月都会见到他两次,来来去去,在心底走走停停,留了很多浅浅的又暂时抹不掉的印记。
也许会像办公桌窗外的那株三角梅,终于有一天不再开花。
进来的老头,脸是尖瘦的,看上去比声音显得更加苍老。
如果在地铁里,柳临可能会给他让座。
但是,在超市抢鸡蛋的和需要地铁让座的往往又是同一种人。
矛盾的世界,疯狂的末日夜晚!
老头的步伐似乎特别矫健,迅速的一个低头便蹭的钻了进来。
稀疏的灰白短发很精神的贴在头顶,眼袋低垂,两撇八字胡不合时宜的粘着刻薄的嘴唇。
在阴暗的夜光里,狡黠的淫光从三角眼中投射出来。
手里拿了一根六十公分长的细铁棍。
“靓妹,都说你在的啦。”
“今晚不太平,没想到我老头子还有看到世界末日的这一天,嘿嘿嘿...”
“东西在门口货架,你拿了快走吧。”小美近乎哀求。
她只是在功课不忙时,来亲戚店里兼职帮忙。
两三千块钱,玩什么命呢!
“别啊,深更半夜的,你让我一个老人家出去,那不是叫我去送死嘛。”
无耻之徒,从来不是一天练成的,有些人在娘胎里就是天生的坏,柳临心底恨恨的骂道。
玻璃门右侧的柳临目送着老头往门口左前方的收银台缓慢的走去,那里有老头今晚的猎物——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妹。
这个世界终于乱了!
在老头的有生之年,他早已不满足于拿着退休工资跳广场舞扰民,侵占公共的楼道。
他要在摸小媳妇嫩手儿的基础上往前迈上大大的一步。
就从今晚开始,反正各种电话都打不通。
救援也没有,大部分人都发病了,谁还有闲心管你在一个末日夜晚的便利店里,对一个可爱漂亮的小靓妹做了什么?
死的人都管不过来!
“来吧,我中意你很久了,嘿嘿。”
“你快走吧,我叫人了!”
“就不怕把那些疯子喊来?哈哈...”
小美实在无语,只能缩在柜台后靠着墙。
她感觉站不稳了,看着昏暗中的老头隔着柜台玩味的上下打量自已,一种就要掉进火坑的感觉劫掠了全身。
黑暗里藏着的东西,让人不安。
“我是老了,但手上这条铁和腿间那条可不老哟,来,让我疼疼你!”
真想毒哑这个老王八蛋!小美厌恶的想。
夏红都快吐了,真是不要脸。
真“感谢”这突如其来的末日,就这样赤裸裸的降临。
让自已困在距离家十公里的便利店,见识了咬人脸的疯子和试图对可爱女店员下手的肮脏老头。
“我更会疼人!”
老头转了四十五度角就停下了。
那一刻他的大脑传来短暂的空白,全身好像回到了故乡般的宁静,继而就是脸上传来痛彻骨髓的剧痛。
“啊...啊...呃”
柳临又狠砸一拳到他的头上,安静了。
关好门,开台灯,老头被拖到最里面第三排货架的角落。
在若隐若现的光线里,他的脸显得更加恐怖。
半边脸被柳临整个的划破,露出牙床,活脱脱的一副“色鬼”模样。
“冬天衣服太厚,再说他也没发病,不好直接宰了他,只能打脸了。”柳临解释道。
拿着老头铁棍的夏红说:“没事的,接下来问问他外面的情况吧?”
心跳的厉害,虽然经历过饭店的死里逃生,但好歹眼前躺着的还是个正常的活人,换谁也没办法一下就接受这种暴力和血腥的场面。
更多的是心理和精神上的不适应!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才几个小时,人类真的已经回不到歌舞升平的日子了吗?
淹没了整只右手的鲜红的血,让柳临眨眼间好像又看见了那片橙色的空间,恍恍惚惚,空空洞洞,若隐若现。
只是这次,他找到了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一把火腿肠!
红色包装的火腿肠,如果不发呆的看,也许根本注意不到。
柳临开始有点兴奋和神经质了。
老杨的血,黑丝高跟女的血,还有脚下色鬼老头的血。
他伸手想抓住火腿肠,可一把又抓在了身旁夏红的一对大G上。
“你没完了是吧?”夏红被这“混蛋”彻底整懵了,脸上又涌起一阵通红。
换在昨天,起码向单位建议停他两周的业务,让这“鸟人”跪下来求自已。
“哟。原来我最先放进来的这位,才是真正的色鬼啊。”小美阴阳怪气的看着夏红和柳临调侃。
“对不起对不起,第一次干这个,太紧张了,手有点儿抽搐。”
“哟,第一次干哪个啊?拜托说清楚点。我怎么记得是今晚的第二次啊。”
柳临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美,“下次轮到你。”
说完还舔舌并给她一个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同时在某个相对平坦的部位停留了两秒。
“说吧,你是谁,从哪来的,要去干嘛?”夏红对老头提出了人类三大终极问题。
“我,我是后面居民楼的,呃...出来散步,到处疯子,呸,家...家回不去了,寻思着出来,呃,咳...找个地方躲下,啊...嘶...”
疼痛让他一边止不住的抖动,一边用流淌着着鲜血和口水等分泌物的嘴回应着夏红的提问。
在老头左脸也来一剪刀,对称得就像哥谭的小丑了,柳临想。
还有裂口女!
“觉得姑奶奶我一个人守店好欺负是吧,你这混蛋!”
小美气急败坏的踢了他一脚,可惜力气太小。
像李白给蒙恬刮痧差不多,人家老头一声都不带吭的。
经过夏红的审问,知道了老头所住的小区就在便利店对面,今晚就有三四成左右的人率先发病,并攻击身边的人,被撕咬至死的数不胜数。
老头回到小区后发现,连单元楼都进不去,路过保安室,见没人就躲在里面。
到了半夜,经过自已的深思熟虑和网上的信息,老头总结出来这世界八成是没救了!
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摸了保安室的铁棍,出来寻找心仪已久的猎物——便利店小美女。
“砰。”
年纪大就是好,倒头就睡。
小美这一棍也是用足了气力。
“五星好评。吃奶的力都用上了吧!”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用眼神对柳临表示了无限的鄙视。
“接下来,我要回家,你俩呢?”在大的逻辑和目标上,柳临脑子很清醒。
“我也回家,只是大概率要靠走的,路都被车辆堵死了。”夏红眼圈又红了,大概想起了家里和孩子。
“我没地方去,学校宿舍应该回不去了。”
“店老板你亲戚家呢?”
“没人听电话,也没复我信息。”
只要是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九成概率是没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回头看了看角落的老头,小美身体微微抽搐了下。
“我帮你把老头扔出去,你留在这?”
小美抬头,露出瑟瑟发抖的惊吓,更多是期待,里面都掺杂了复杂的情绪。
“如果可以的话,我跟你走吧!省城也没有其它亲戚,总不能走回老家。”
“行吗?”
小美的声音越来越小。
“嗯...别拖后腿就行,不然把你扔河涌里。”柳临突然严肃起来。
“嗯嗯,我虽然手上没力,但我跑步挺快的。”小美辩解,“不给你当拖油瓶。”
“那就好,我从你亲戚的便利店里拿点吃的,没意见吧?”
“可能会拿得比较多。”
“没意见没意见,连吃带拿,随你喜欢。”小美开口。
“好,你们先吃东西补充体力,我去那边琢磨点事。”
夏红开始咀嚼和吞咽在关东煮锅里找到早已冰冷的鱼丸,这让她怀念起家乡的各种清蒸海鲜和生腌。
她喜欢在午夜的家里,煎上一块马鲛鱼,坐在窗前,端起红酒杯,看着城市的霓虹。
小美吞了几个奥利奥,就开始往自已的粉红书包里塞各种面包小蛋糕饼干矿泉水等零食,外加一罐黄灯笼辣椒酱。
柳临感觉自已特别虚,额头的汗越来越多,和这冬季的半夜极不协调。
洗手间墙上的影子呈现出越来越怪诞的形状,宣告着这个世界的末日和疯狂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呃...”
柳临又吐了,实在吐不出什么食物,胆汁胃液和口水混合在一起。
柳临感觉到剧烈的寒意,这个冬天一定很难过。
而且来的很快。
但是眼前,他有些得意。
他拿到了空间里的火腿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