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有我一个女儿
司机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小时。
走之前姿真将行李寄存,手中仅剩的钱都转移到了蓝菲的卡中。
不多。
回到内地后足够蓝菲将日子过好了。
这一走怕是有去无回,一命换一命,这买卖姿真接受。
车一路朝着不知名的路段开,姿真望着车窗外的路段,确认是上山的路。
“是要去小白楼吗?”
司机专心开车,一声未答允。
姿真埋头自嘲一笑,或许过了今晚她就是一具尸体,哪里值得在意。
上了山,方向却不是去往小白楼。
半山上也不只一幢楼,小白楼胜在地理位置最佳,梁太很喜欢那里,不会允许姿真死在里面沾染晦气。
车停在陌生的环境中。
同在半山,却离小白楼太遥远。
死在这里,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车门被司机打开,“小姐,进去吧,大小姐在等你了。”
姿真声调轻轻的,目光却尤为坚决,“先让梁韵仪放了蓝菲,否则我是不会进去的。”
她是走投无路,但这条命总要发挥全部价值。
司机一副了然的表情,给梁韵仪打了电话,姿真很快便收到了蓝菲被释放的消息。
确认真实,才下车进去。
无心欣赏楼内风景,麻木走过花园,踏上台阶,被带进房中,背后的门应声关上。
心尖跟着一震。
寂静的三层小楼中,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咚咚咚”空旷又缓慢。
梁韵仪站在楼梯上,指尖一下下敲着扶手,“来了,上来吧。”
她刚做好头发,卷发,面上妆容精致,身上裹着红色的真丝睡袍,腰带松松垮垮系着,很美,美到令人恐惧。
不等姿真回答。
梁韵仪兀自抬步上楼。
“今晚这里要开派对,我可是特意邀请你参加呢。”
进了房间,梁韵仪将姿真按在梳妆台前。
她凑近姿真脸边,望着镜中完全不同的两张脸,“你怎么打扮得这么素就来了,你可是今晚的主角呢,让我来帮帮你吧,好吗姐姐?”-
派对已经开始,楼下的花园草坪上亮如白昼,钢琴乐声飘荡在上空中。
甜品塔与香槟台布置在中央,光影交错,隔窗落进房间中,楼下的声音接踵而至,愈发喧闹。
梁韵仪派对组织者,对外宣称宗衍会到场,不少人都会来捧场。
其他人只知道是来参加派对,梁韵仪与宗清青是等着看戏的。
“都准备好了?”
宗清青贴近梁韵仪耳畔,“这次确保万无一失了吧?”
“当然,还是我妈咪给我出的主意呢。”梁韵仪在暗处窃笑,“两个选择给她,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去名誉,二……”
说着。
她眸子高昂,三楼的窗户光落进了瞳底,忽明忽暗。
“二就是,她走投无路从三楼跳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三楼不算高,是刚好可以致残的高度,这是要让姿真生不如死地活着。
宗清青不禁感叹,“梁太太还真是好手腕,不过梁姿真好歹是她的女儿,这也太狠了。”
“什么女儿,我妈咪只有我一个女儿。”
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
梁韵仪在人群中寻找着宗衍的身影,“我去找宗衍了,你就在这儿等着看好戏吧,绝对精彩。”
知道宗衍要来。
多少人闻讯来巴结。
宗衍疲于应付,冷淡面孔上写着浓重的疏离感,这副游离于人群之外的漠然便令不少人望而却步了。
梁韵仪快步过来挽住他,不少目光暗暗窥探着,确认宗衍从一而终,这是真的要舍了梁家姐姐,再娶妹妹了。
“我是不是占用你时间了,最近很忙吧?”
风吹散了宗衍指尖燃烧的白雾,“不忙,你好好玩,我进去坐一会儿。”
“好,你能来就好了。”梁韵仪抬手招呼人过来,“带宗衍哥哥进去休息会儿,别人让打扰他。”
让宗衍来的真实目的,无非是要他亲眼见证梁姿真的失贞或是死亡。-
房间不怎么隔音,窗下灯光迷离,楼上悉悉索索的吵闹声无休无止。
宗衍靠在长椅上,按着太阳穴,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屋顶,上面脚步声混乱,隐约还有女人的哭声与叫声。
来参加派对的都是梁韵仪在港城的好友,不会糊涂到急不可耐在这里做这些事情。
哭声愈发激烈,夹杂着撞击、瓷器摔碎声。
楼下则是欢呼与乐声。
没有一处是安静的。
宗衍起身走出房间,决定先一步离席。
所有人都聚集在楼下,二楼只有宗衍,走廊幽长,姿真突然从前方奔跑而来,衣物破碎,裙摆被撕坏,身上的水珠在往下滴,混在水里的是她身上的血。
她怎么会弄成这样,又是什么把戏?
姿真腿一软,直直摔在了地板上,迷濛中看到了前方站着的人。
竟然是宗衍?
他也在,是他跟梁韵仪合计好了,要看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三年。
姿真掏心掏肺,捂不热这块石头,反搬了石头砸了自己。
好痛。
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要碎裂。
要不是用玻璃碎片割开了手,又用冷水让自己保持清醒,或许死前还要被玷污一番。
她的妹妹、她的丈夫。
合伙要她死不瞑目。
不过五步的距离,姿真是走得过去的,走过去求宗衍,求他带自己离开这里,求他留自己一条命。
可她不会再去了。
多少次的下跪哀求,换来的只有嘲弄厌弃。
姿真眼含泪水,笑容中夹带着奇异的痛楚,神色复杂到令宗衍不解,“你在这儿干什么,还搞成这个样子?”
她没有回答,咬牙从地上站起来,眼神陌生到可怕。
楼上的男人就要下来了,她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宗衍看到了她被血浸染的衣服,不自觉上前一步,又被理智定在原地。
离婚了,他管她做什么?
是生是死。
与他无关。
走出了小楼,草坪上的派对还在继续,梁韵仪放下酒杯小跑过来拉住宗衍,“刚才还跟二姐聊到你呢,要不要一起过去?”
“不了。”宗衍想起姿真,心乱了下,“梁姿真怎么在里面,还受了伤,有空送她去医……”
人群里的尖叫截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快看——楼上那是谁?!”
包括宗衍在内,所有人齐刷刷抬眸。
二楼窗口前,一道身影忽然跌出,她的白色衣裙沾血,在风中飞舞着,身体重重砸落在湿软草地上。
“砰”的一声,也砸进了宗衍心里。
他身形一僵,身体中某个器官,似乎绞痛了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