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算计
从杨维舟病房中被赶走。
姿真乘电梯下楼，在一楼大堂与季锐面对面相遇，他手上拿着缴费单。
见到姿真，颇有些欲言又止。
“梁小姐，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他对姿真有着独一份的尊重，这是连对梁韵仪都没有的。
姿真往日里还能和颜悦色，今晚看到了杨维舟的血，得知他是在宗衍的局上饮了不干净的酒水，虽说只是朋友，却得到了他多次出手相助。
这会儿存着点怨气。
语气更不太好听了，“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少先生也受伤了，你要不要去看望一眼？”
姿真愣了愣，转而嘲弄着：“他怎么会受伤，真是报应。”
“下药的人拿着匕首冲上来，少先生没来得及躲开，被划伤了。”季锐攥了攥手中的缴费单，“就刚才。”
或许是跟着宗衍太久了。
年少他便与父母前往港城，彼时一家人还住在鱼龙混杂的贫民窟，日子贫苦，要不是宗衍，自己或许连父母的棺材钱都拿不出来。
也是那个时候。
季锐便成了宗衍的心腹，他的一举一动，季锐都能意会其中深意。
随行带了医生，他却折返回医院。
很大可能是为了姿真了。
姿真不再像过去那样慌张担忧，她唇上的口红有些花掉了，模糊出深冷的色彩，笑意愈显凉意，“是吗？我还以为是宗衍算计了杨维舟呢，看来不是了。”
“您怎么会这样想？”
饶是季锐，也瞪大了眼睛。
“要不然我该怎么想？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比我清楚。”
这话里的深意太多了。
宗家上下，但凡资历久的都知道，长房远不止宗郁与宗衍两人，其他人是怎么没的，早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季锐隐藏的戾意渐起，姿真无心激怒他，“维舟醒了麻烦告知我一声，宗衍跟我已经两清，他是死是活，我不想知道。”－
耳边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杨维舟从模糊意识中挣扎出来，往床边看了眼。
“醒了？”
冷漠的腔调，不屑的目光。
宗衍放下手上的病患注意事项手册，“好在没大事。”
“怎么是你？”
“不然应该是谁？”
手上缠着一圈纱布，雪白的，掩盖伤口，跟杨维舟手臂上的有些相似，宗衍伤得较轻，不痛不痒，“梁姿真吗？”
杨维舟刚醒，在头脑中复盘着昨晚的经过。
宗衍又问，“你醉酒，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酒店的工作人员、他自己的秘书、哪怕是走出房门不远就能看到宗衍的人。
杨维舟舍近求远，意图鲜明。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算有，又怎么了？”
他唇上干涩，撑着身体坐起来，对上宗衍审视时的漆黑双眸，“维舟，你别自寻死路。”
森森的寒意从他话中流淌。
杨维舟并不惧怕，“宗衍，你不珍惜她，不代表她不值得被珍惜呵护。”
门外有人抵达，对话突然中止。
季锐敲响门，“少先生，梁小姐到了。”
姿真是宗衍安排接来的。
“进来。”
她来了。
宗衍便起身要走。
杨维舟不解，毕竟宗衍方才还在警告他，这会儿又怎么会好心腾位置。
“你好好休息，回港见。”
他转身与姿真擦肩，手背伤势赫然，她一步未停，一眼未看，直直扑向杨维舟床边。
心尖像是被虫子叮咬了一口。
起初感受微茫，过不了多久便要痛痒难耐。
在车上等着。
宗衍面色始终沉着。
他闭上眼，思绪出神，不知怎么就想起姿真嫁来的第二年，他同样是受了伤，更严重些，港城又炎热，夜里便因发炎高烧不退，住家医生恰好不在。
是姿真一整晚守着他。
不停得更换毛巾，替他处理伤口，甚至要用姜片擦拭他的手腕与颈窝。
她那样辛苦又忧心忡忡，宗衍却靠在床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制止：“别用这些不入流的方子，我还没病到这个程度，你就藏不住自己市井小民的低劣了？”
姿真拿着药，没有强辩，只眨眨眼道：“……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一点。”
宗衍曾以为，她会一辈子不变，她没变，只是换了关切的对象。
隔着车窗。
是季锐先看到了姿真。
今晚便要登机回港城，婚礼将近，宗衍抽不开身多留。
他下车，目视着姿真走来，神情冰冷而沉稳，“我以为你要跟维舟待上一整天舍不得出来呢。”
“我还要去工作。”
分明想要严厉告诫姿真一番，诸如杨维舟并不如表面和颜悦色那般，话到嘴边，宗衍又临时改了口，“今晚我要回港，这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
对一个女人给了三次选择。
宗衍算是破例了。
姿真半点不考虑宗衍的情人提议，一蹙眉就要走，他不慌不忙，“你在找你姐姐是吗？我见到过她。”
她果然站住了。
“在哪儿？”
若说姿真还有什么弱点。
便是这个贪慕虚荣又爱坏事的表姐。
宗衍没有立刻回答，一潭死水般的面庞竟然浮现笑容，姿真被他的笑弄得茫然，“你笑什么？她在哪儿？”
“笑你蠢。”
姿真表情变化复杂，只当宗衍是在骗自己，气急败坏时他又启唇，“她跟韵仪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不像仇人，更像姐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蓝菲打了梁韵仪，又差点被梁韵仪送进监狱。
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信与不信，随你。”
宗衍上了车，不再多解释。
将这事告诉了姿真，她不用便会回港城一探究竟。
引擎刚启动，宗衍降下半扇车窗，眸光锐利地聚在姿真身上，“还有，今天你来就是你跟维舟的最后一面，如果你跟他再过多牵扯，我便不会这样好声好气了。”
他又什么时候好声好气过？
一直以来都是威逼利诱，强权施压。
“开车。”
车子缓缓从姿真面前驶离，她的身影缩小模糊，车内也悄悄覆盖了无形冷霜，宗衍身体中两股力正在撕扯、争斗。
良久，他沉了一口气，开口命令季锐，“等姿真回港城，把她带来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