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求救
黎招陪同宗泰下楼，他面色凝重不已，心事重重。
在走出电梯间时顺口一问。
“姿真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离婚后有的，是维舟的。”
这个名字不耳生。
宗泰记得，“杨家那个？”
“是。”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寿宴上两人便坐在一起，当时忙，宗泰并未放在心上。
“离婚后维舟给梁小姐介绍了工作，一直陪着她……一来二去或许就，”剩下的黎招不知如何开口，“维舟之前就在劝说家里同意他娶梁小姐。”
“他们不会同意。”
杨维舟生母是大陆人，当年黑户入港，又辗转进了杨家当佣人，长得貌美，与今日的姿真有几分天然相同的娇憨。
生下他，便被驱逐回去。
直到今天再没出现过，不知是死是活。
杨夫人将杨维舟当亲生儿子疼爱，但对于他的生母到底是介怀的，又怎么会同意他娶同样是大陆女人的姿真。
“是，所以杨夫人最近在给他物色妻子，选定了高家的二小姐。”
“你安排一下，给姿真换个住处，工作上也打点一下。”
这是宗泰唯一能做的了。
若不是杨维舟，他或许能帮一帮，但杨家的状况他明白，无论谁出手，姿真都进不去那道门槛。
刚上车。
宗泰侧眸顺着车窗玻璃探出去，隐隐约约看到了梁太带着梁韵仪一同进了医院。
看架势，是冲着姿真去的。
但梁太到底是姿真的母亲，总不会有问题。－
医院的事情传到了宗衍耳边。
他抽不开身，第二天腾出了中午时间过去，赶到病房姿真却已经不在，病床被整理过，没了她的痕迹。
找到护士，才得知姿真独自办了出院手续，加上身体没有大碍，被允许出院。
在医院楼下窗口找到姿真。
她一个人，没人陪同，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发挽在耳后，柔弱苍白，接过缴费单付钱。
在看到那笔昂贵住院费和手术费时眉心紧巴了下。
她没钱，在誉美刚起步，就是个小柜员，要还顾婉禾的钱，要养着蓝菲，公寓价格昂贵，她快负担不起了。
宗衍在旁看着，没有伸出援手。
他就是要姿真走投无路，就是要将她逼到绝境。
毕竟这个女人太不识好歹，但凡好过一点，就会忘记教训。
缴了费，姿真拎着住院时期的行李走出队伍，被急急忙忙的病人撞到狠狠摔倒在地。
宗衍下意识上前又顿步。
姿真揉了揉腿，自己站了起来，默默走出医院，身影却摇摇摆摆，好像随时会跌倒，仔细看，面上有些浮肿泛红。
宗衍跟上去，拎起姿真的手臂便将她塞进车里，她没有反抗，相反累急了，坐下便没有再动弹过。
但一直扭过脸，看着窗外。
“二姐去找你了？”宗衍接过宗清青的电话，知道寿宴时姿真为了逃命出卖他，“头上是她打的？”
姿真默声。
“什么时候才能学聪明点，她打你，不会躲？”
姿真躲了三年，躲不过去，反抗过，还手过，换来的是宗清青更过激的行为，她愚蠢地向宗衍求救过。
可宗衍是怎么说的？
他说，她在宗家的意义无非就是给别人出气，使唤，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那之后，姿真再没反抗过。
可现在离了婚，宗衍凭什么再让她躲着忍着？
面孔映在车窗的墨色玻璃上，姿真闭眸将泪憋了回去。
宗衍没开车，与姿真僵持着，等着她开口。
等到时间一点点耗尽。
“维舟不会娶你了，你住院这些天，他只来过一次是吗？”
姿真的沉默是一把刀，悬在面前。
宗衍尽力平静，“除了我，没人会要你。”
“宗衍，你真贱。”姿真咬文嚼字，每个字都充斥着无尽恨意。
“贱？”
他反应过来，轻蔑瞥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想你留在身边，是出于名声，不是出于感情。”
扣住姿真的肩膀转了过来，她面上是一道还未消融下去的巴掌印，宗衍的话到嘴边拐了弯，转而问，“谁打你了？”
姿真挥开他的手，并不语。
“一个孩子没有了就让你这么失魂落魄，你比我想得要脆弱得多，还是听到维舟要娶别人了伤心？”
姿真深吸了口气回过头，“宗衍，结婚的三年里我有对不起你吗？”
不知道她这又是演哪出。
宗衍垂了垂嘴角。
“我是用了手段让你娶我，不管有多少苦衷，这件事上我对不起你。”
姿真受够了无止境的纠缠，厌烦了梁韵仪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早就想从三年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了。
可宗衍与梁韵仪却不肯放过她。
直到失去这个孩子。
“你也害我三年没当成母亲，害死了我的孩子，算不算扯平了？”
姿真这话在宗衍听来足够可笑，“害我一次，要用命来偿，一个孩子怎么够？”
“所以，一定要我死你才肯放过我？”
没有立刻回答。
但宗衍知道，自己一定不想让姿真死，“死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车内安静，针落可闻。
姿真迟缓的呼吸声在被放大，她瞳孔逐秒扩张，直到窒息的泪滚落，面颊上的巴掌伤是昨天的，却又再次灼烧着痛了起来。
不被母亲疼爱，不被妹妹理解，失去孩子，走到绝路。
什么都没了。
只有一条命。
活着也是被宗衍继续侮辱，那不如一死痛快。
突然背过身打开车门，姿真冲出去，在宗衍目视下快步跑到了路中央。
宗衍下车过去时，姿真正往湍急的车流中闯，像是断了翅膀的雀鸟，没有方向，正在朝着死亡的道路下坠。
她不怕死，在得知失去孩子时，心就死了一半了，另一半是在离婚时死掉的。
一具空壳，没了命都不会有痛的知觉。
姿真发了疯般往路中央冲，几辆车子紧急刹车转弯在避免了撞击，纷纷落下车窗咒骂。
姿真没停，继续往车上冲去，她盼望解脱的那一瞬，车子几次三番从身旁擦过，宗衍看着这幕，想到母亲与弟弟死在自己眼前的惨状。
他不要姿真以同样的姿态失去生命。
不知哪根弦被拨动，他想也没想冲过去，却忘记了注意两侧的车辆，刹车声尖锐摩擦地面，车身还是没刹住撞向了宗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