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棱碎裂的脆响里,李闻悠额角突突首跳。
鎏金手炉渗出的暗红血渍正顺着吴宁的指缝蜿蜒,在他玄色龙纹袖口凝成诡谲的曼陀罗。
"陛下容禀。"她屈膝时广袖轻扬,恰到好处遮住那抹血色,"柳姑娘这出戏,错就错在太像戏文。"指尖抚过扳指内侧的"烟"字,忽觉耳畔嗡鸣——柳如烟剧烈的心跳声撞进识海。
【这贱人怎知冷宫秘辛......不对!
定是那老阉狗......】
读心术的刺痛让李闻悠喉头腥甜,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咽下血沫:"前朝柳贵妃最爱在玉扳指里藏鹤顶红,陛下可要当心。"话音未落,吴宁突然钳住她手腕,鎏金手炉"当啷"砸在青石板上。
殷红液体泼溅在柳如烟雪色裙裾,她惨白着脸往后缩,却被吴宁踩住裙角:"爱妃果然识得北疆秘药。"龙纹剑鞘挑起女子下颌,"说说,礼部送来的罪眷名录里,怎么混进了前朝余孽?"
李闻悠太阳穴突突作痛,第二次读心术的余波让她踉跄着扶住梅树。
纷乱心声里,柳如烟尖锐的诅咒混着李公公急促的呼吸:【老奴分明记得......上月浣衣局名册有朱砂印......】
"陛下!"她抢在李公公开口前出声,"臣妾半月前路过司礼监,正巧瞧见柳姑娘往卷宗上滴蜡。"染着丹蔻的指尖轻点雪地红痕,"您瞧这血渍,遇雪不凝反而泛青,分明是掺了西凉孔雀胆的药人血。"
吴宁瞳孔骤缩,拇指重重碾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
李闻悠强忍眩晕捕捉他转瞬即逝的心声:【药人......倒是与三日前刺客......】
"你胡说!"柳如烟突然挣开束缚,染血的指甲首扑李闻悠面门,"臣妾父母亡于战乱,这扳指......"她突然噤声——李公公不知何时展开的入宫文牒上,赫然印着朱砂勾勒的柳氏图腾。
吴宁低笑出声,笑声惊起满林寒鸦。
他随手扯断柳如烟腰间玉佩,露出内里暗藏的柳叶刀片:"北疆刺客最爱将凶器藏在贴身的暖玉里,柳姑娘这习惯......"剑锋划过女子脖颈时带起一串血珠,"倒是比你姑姑聪明些。"
李闻悠第三次发动读心术的刹那,剧痛如利刃贯穿颅骨。
她踉跄着栽进吴宁怀里,耳边炸开柳如烟绝望的嘶吼:【凭什么重生的只能是她!
我明明......】
"陛下!"李公公突然高声道:"老奴方才想起,冷宫那株'烟锁重楼'下埋的鹤顶红,与柳姑娘妆奁里的胭脂盒纹路相同。"
梅林忽起狂风,卷着细雪扑灭檐下宫灯。
李闻悠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瞥见吴宁玄色大氅下渗血的绷带——原来手炉里烘着的,是他昨夜遇刺时染毒的污血。
"拖去慎刑司。"帝王的声音裹着冰碴,"把那双会做胭脂的手,给朕剁碎了喂御犬。"
柳如烟凄厉的诅咒穿透风雪:"李闻悠!
你以为重活......"话音戛然而止,李公公的拂尘精准点中她哑穴。
混沌中,李闻悠感觉有人将温热的药汁渡进她唇间。
吴宁带茧的指腹着她后颈命门:"爱妃这吐血的毛病,倒是比司天监说的凤凰泣血更动人。"
她勉强睁眼,望见窗外新雪压断枯枝。
宫人正在冲洗青石地上的血渍,嫣红水流顺着沟渠蜿蜒如毒蛇,而更远处,数名面生的宫女捧着鎏金食盒走过朱墙,盒角隐约可见相同的柳叶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