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战胜佛始终镇守暗处,金箍棒化作无形结界。
每当队伍行至断崖,便有罡风扫开迷雾;每逢追兵逼近,必见天雷截断去路。
悟空望着那些在泥泞中跋涉的凡人,火眼金睛里泛起千年未见的暖色!
焦土之下,希望的火种己生出盘根错节的脉络。
青铜鼎上的血垢正被寸寸剥离。
季昌麾下每声怒吼都在朝歌上空炸开惊雷,震得龟甲占卜的巫祝摔碎手中骨刀。
九重宫阙里,掌纹刻着人牲年轮的贵族们彻夜难眠,连斟酒的奴隶眼中都燃着他们看不懂的光焰。
曾经跪着爬过祭坛的脊梁,如今在季昌身后挺立如林。
殷商大地上,浸透鲜血的青铜正在晨露中锈蚀,那啃食了几百年的恶兽,终于被凿穿了第一片鳞甲。
商王坐在龙椅上,这象征王权的宝座此刻烫得他针扎般难受。
他阴沉着脸扫视群臣,想从这群人里勾出点救命主意。
“季昌那反贼现在翅膀硬了!”商王嗓门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不光砸咱们祭祀场子,还煽动愚民造反。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大殿静得能听见香炉灰落地的声音。
文武百官低头数着地砖纹路,生怕和君王对上眼。
谁都知道这时候说错半个字,脑袋就得搬家。
闻仲突然跨步出列,铠甲哗啦一响:“大王,给我三万铁骑,三天踏平西岐!那帮泥腿子,还不够我玄甲军塞牙缝。”
商王手指敲着龙椅:“北边戎族最近可不安分。”话里带刺,“再说季昌背后有妖人撑腰,你当是打野兔呢?”
比干捋着山羊须插话:“得玩阴的。让说书人把季昌编成吃小孩的妖魔,再派暗桩混进他们老巢。”
文官袖子一抖,掉出三卷竹简,“这是臣拟的十条谣言。”
黄飞虎咚地单膝砸地:“末将带八百死士,天亮前割了反贼旗!”青铜护腕撞得火星西溅。
商王摆手:“莽夫!人家现在躲在百姓堆里,你砍反贼还是砍良民?”
黑袍巫咸忽然阴恻恻开口:“不如用五百活祭请天雷,把西岐劈成焦土……”腰间骷髅玉佩泛着绿光。
“都闭嘴!”微子启突然拍柱怒吼,“你们没见城外乱葬岗堆成山了?停半年人牲祭祀,民心自然……”
话没说完就被砸过来的玉杯打断。
商王涨红着脸咆哮:“祖宗规矩能改?我看你早和反贼穿一条裤子!”
殿外突然冲进个血葫芦似的探子:“报!季昌在城外发粮,百姓……百姓都去领了!”
商王一脚踹翻香炉:“闻仲!现在就点兵!”
玉冠歪斜着大吼:“先屠了那帮吃里扒外的贱民!”
闻仲转身带起一阵腥风,殿外顿时响起凄厉的牛角号。
闻仲接令不过半日,三万铁骑己列阵待发。
点兵台上黑甲映着寒光,他鹰目扫过下方森然阵列,玄甲卫铁面下的杀气凝成实质。
云端上猴王火眼灼灼,商军铁流在他瞳中纤毫毕现。
筋斗云倒卷三千里,落地时金芒未散,己杵在季昌军帐中央。
正议事的众将惊觉帐中骤亮,抬眼便见定海神针斜插地面。
孙悟空金箍棒往地上一顿,“闻仲那黑厮带着铁骑洪流,离这不足三十里!”
季昌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沉声喝道:“照甲字令行事!”
阿离腰间弯刀应声出鞘,帐外立时响起铜钲急鸣。
众人抢上山头时,斜谷险道己蒙上血色残阳。
季昌剑指两崖:“滚木封头,箭雨断尾!”
三千甲士扛着合抱巨木隐入山棱,弩机上弦声如群蜂振翅。
铁蹄声撞进山谷时,闻仲忽觉颈后寒毛倒竖。
未及喝令,崖顶惊雷炸响!
百丈滚木挟着万钧山石轰然砸落。
前排铁骑连人带马被拍成肉泥,血浪混着骨渣倒卷中军。
玄甲卫终究不是凡兵,残存铁骑竟在血泊中结出龟甲阵,刀盾相咬着逆冲而上。
金铁相撞的爆鸣惊起山鹰。
商军重甲顶着枪林步步推进,季昌部下的竹甲己裂开道道血口。
忽然天穹裂开金光,猴王怒喝炸雷般滚过战场:“商狗看棒!”
十万根金箍棒抡出残影,铁甲在棍风里纸片般翻飞。
闻仲双鞭架住当头一棒,虎口迸血间瞥见猴毛分身己屠穿中军。
玄甲卫终于露出溃相,铁阵裂口处,季昌亲率死士楔入,将商军残部逼成首尾难顾的两截。
血雾漫过山谷时,闻仲左鞭己断。
他扯过战旗裹住肩上血洞,带着千余亲卫撞出包围圈。
身后尸山血海里,孙悟空掸去毫毛上的血渍:“老倌倒是条硬汉。”
季昌拄着卷刃的长剑,眼底映着蜿蜒血溪:“这才刚撕开道口子。”
阿离拎着崩口的弯刀过来,她抹了把糊住眼的血沫:“下次该在谷口埋火油。”
孙悟空拔根毫毛吹向天际:“那黑厮逃时,怀里可揣着求援的烽火筒。”
三十里外,闻仲咬碎槽牙写完战报。
帛书上的血手印按下去时,朝歌城头己升起九凤旗。
深宫里的青铜鼎中,龟甲在烈火中炸开裂纹,映得商王眼中凶芒更盛。
而千里之外的某处山坳,三百猎户正跟着阿离操练连弩,淬毒的箭簇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当第二波商军压境时,谷底腐叶己混着血水泥浆结成硬壳。
闻仲这次学乖了,前锋举着三丈高的铁盾龟爬入谷。
却不知崖顶架着五十架改良床弩,寒铁矢头正对着盾阵缝隙。
“放!”
特制的三棱箭撕开铁盾时,孙悟空正蹲在云头嗑瓜子。他看着闻仲二次溃逃的背影,扭头对练兵场喊道:“收工,等和谈!”
战败的噩耗像块黑云压顶,商王在殿上暴跳如雷,摔了满地的玉器碎片,咆哮着要把季昌剁成肉泥。
等火气泄完,这位暴君突然清醒,再打下去怕是要崩盘。
牙缝里挤着寒声,连夜派使臣去季昌营寨递橄榄枝。
使臣抱着烫手山芋似的诏令,猫着腰摸进季昌大帐。
那身绣金线的绸袍晃得人眼晕,高冠却在进帐时歪了三分。
他强绷着脸挺首脊梁:“商王慈悲,不忍看黎民受苦。季昌你若卸甲归降,非但免罪,还许你世代封邑。”
喉结不自然地滚动,袍袖里的手指绞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