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之路的开端,可谓一帆风顺。宽阔的官道笔首延伸,仿佛没有尽头,而沿途的人烟也随着行程的推进逐渐稀少起来。秋天的色彩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将层林尽染,给这漫长的旅途增添了几分诗意。
玄奘的心境如同他脚下的道路一样,坚定而沉稳。他每天清晨都会诵读经文,夜晚则在禅定中度过,不为外界的干扰所动。他的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大地对话,传递着他对佛法的虔诚和对西天取经的决心。
与玄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广明。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隐形的状态,仿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非这场西行之旅的参与者。他既不参与诵经,也不谈论佛法,甚至连言语都很少。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默默地行走着,他的目光时而投向远方山峦的轮廓,时而垂落于脚下的尘土,仿佛在丈量这片大地的每一寸土地,又似乎完全神游于物外。
然而,尽管广明看似与这趟旅程毫无关联,但他腰间的那把劫灰剑却透露出一丝不寻常。这把剑古朴无华,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但每当玄奘遇到陡坡或溪涧时,剑柄上的红梅便会流转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清辉。这清辉虽然微弱,但却蕴含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稳稳地托住玄奘的身形,帮助他安然渡过艰难险阻。
玄奘对于这位沉默寡言的护法国师,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敬意和强烈的好奇。他曾数次尝试与广明交谈,话题涉及佛法的精妙义理或是旅途中的种种见闻,但广明往往只是用简短的语句回应他,既不深入探讨,也不加以反驳,始终保持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淡然态度。
玄奘天性聪慧,心思通透,很快便领悟到这位天尊的志向并不在此,于是他便不再去打扰广明,而是将这份强大的守护力量看作是佛祖庇佑的显现,从而更加坚定了自己西行取经的决心。
数日之后,道路的地势逐渐变得险峻起来。原本宽阔平坦的官道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荒草丛生、崎岖不平的小径。山岭起伏,宛如巨兽的脊背,而两旁的林木则愈发显得幽深阴暗,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空气中弥漫着枯枝败叶的腐朽气息,以及若有若无的腥味,让人闻之不禁心生寒意。
在这片静谧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环境中,鸟兽的踪迹变得极为稀少,西周一片死寂,唯有玄奘手中的锡杖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他紧紧握住锡杖,口中默默诵念着心经,以此来驱散心头的恐惧和寒意。
而广明依旧如往常一样沉默不语,但他的脚步却在不知不觉中微微放缓了些许,原本平稳的步伐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他的目光不时扫过道路两侧幽暗的密林,仿佛在防备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当夜,两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歇息。玄奘盘坐诵经,广明则倚靠一株古松,闭目调息。劫灰剑横放膝上,剑鞘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骤然间——
“嗷呜——!!!”
凄厉尖锐的狼嚎毫无征兆地撕裂夜空,并非来自远方,而是近在咫尺!紧接着,西面八方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应,无数双幽绿、惨白、猩红的鬼火般的光点,在漆黑的林间密密麻麻地亮起!腥风大作,带着浓烈的腐臭和刺骨的阴寒,瞬间将小小的山坳包围!
“吼——!”伴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微微颤抖。玄奘惊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林间的阴影如同被惊扰的蛇群一般,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
突然,一头巨大的身影从灌木丛中挤了出来,展现在二人眼前。这头巨兽形似巨熊,但它的体型却比普通的熊要大上数倍,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它的皮毛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绿色,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腐烂流脓的物质,散发出浓烈的幽冥死气,让人闻之作呕。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头巨熊的头部竟然长着三张扭曲痛苦的人脸!这三张人脸不断地发出无声的哀嚎,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折磨。每一张人脸的表情都异常狰狞,透露出无尽的哀怨和愤恨。
这头怪物每迈出一步,地面都会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腐蚀印记,仿佛它的脚下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毫无疑问,这就是盘踞在双叉岭的妖王——寅将军!
然而,眼前这头怪物周身缠绕的己非普通的妖气,而是一种混杂了幽冥秽土与血祭怨念的污浊魔气!这种魔气使得它的气息变得更加阴森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在寅将军的身后,影影绰绰地浮现出无数的身影。这些身影有的是伥鬼,有的是山魈,还有的是腐狼。它们的双眼都呈现出赤红的颜色,嘴里流淌着涎水,贪婪地盯着山坳中的“血食”,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其撕碎吞噬。
“魔…魔物!”玄奘脸色瞬间煞白,纵然佛心坚定,面对此等超出想象的恐怖景象,握着锡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经文诵念声戛然而止,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寅将军三张人脸同时露出狰狞的饥渴,中间那张阔口猛然张开,发出震魂摄魄的魔啸:“喋喋!好鲜嫩的佛子金身!好纯粹的道门清气!天赐的血食!小的们,给本王撕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