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几天，职业联赛就要开打了。
林深蹲在海埂基地的台阶上，看着球员们在场上加练折返跑。
荣老又趿拉着晃过来，军大衣下摆沾着草屑，手里拎着一年西季永久不变搪瓷缸。
也不看路，"叮咚"一声差点撞在林深的膝盖上。
"林总，您这冰棍都快化成糖水了。云南可真热。"
荣老掀开一旁的罐子，一股中药味扑面而来，"这玩意真能让铁柱少抽筋？"
他还是不完全信中药作用这个东西。
"您老就信回科学吧。"林深抹了把化开的糖水。
"上次对大连，要不是老马队医非让小万喝那碗'黄连汤'，他腿抽筋早废了。"
"黄连汤？"荣老突然笑出满脸褶子，"
那叫'钢铁雄心'特供！"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给这里的所有人都安排了体检，有意思啊。"
荣老正要接着说啥，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林深抬头一看，只见万胜正站在主席台上，手里举着个大喇叭："各位教练、球员，本次大体检由足协组织，林总赞助，涵盖运动生理、心理评估等项目，费用全免！"
"免费？"荣老突然跳起来，"这老小子说话真带劲！林总也是真有钱啊。"
"带劲个屁！"林深笑着推了他一把，"您老不也跟着占便宜了？"
"每人也就五十左右，教练球员，再加上足协的官员，顶天八百人。”
“也就西万块钱，却能获得大家的友谊，还能检查球员的重大疾病受伤倾向，何乐而不为呢。"
球员们围在公告栏前，仔细的看着这个新鲜事儿。
周野挤在最前面，突然扯着嗓子喊："林总！这心理评估要是不过，是不是得退役啊？"
"退役？"林深扯了扯领带。
"你这脚油炸丸子过人，评估也够咱们演杂技的。真退役我就组建马戏团，你来当头牌。"
"那敢情好！"周野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运动裤上沾着泥土，"我这就去练倒钩！"
"你练你的！"荣老突然从人群后探出头，"别把小虎给带歪了！"
林深来体检现场凑热闹，看着北京队老门将正跟医生掰扯。
"我这血压高是遗传！守门扑点球都没怵过"突然被小护士拽着胳膊按在血压计上，活像被逮着剪指甲的老猫。
这里医生最大。话音未落，体检区突然炸开哄笑。
周野套着件印满椰子树的花衬衫，正把听诊器贴在自己胸口："大夫您听，我这心跳比鼓点还带劲！"
旁边王超越起哄："野哥这是要改行当DJ啊！"
荣老拎着保温杯踱过来，杯盖上还粘着片茶叶："这帮兔崽子，体检还当赶集呢！"
没有想到体个检这里都能热热闹闹，就这么结束了两天的体检。
傍晚的食堂飘着药膳汤的香气。渤海钢铁队为了方便，队医厨师都带过来了。
林深蹲在台阶上，看着队员们端着海碗蹲成一圈。
除了新转来的几个，大多数己经熟悉这个味道。
突然想起系统提示："代斯勒心理预警边缘，建议加强沟通。"
他想起昨天体检的结果，心超没出来，可是前面的检查，却又一个体检团队的严重预警。
"林！"温格罕见地失了从容，"代斯勒的心理评估哎。"
他掏出手帕擦汗，法语混着中文往外蹦，"这孩子的孤独感数值比守门员扑救成功率还高！"
林深刚要开口，体检帐篷里突然传来欢呼，又有报告出来了。
李铁柱光着膀子窜出来，肚皮上的肥肉首颤："老子体脂率18%！比周野还低两个点！"
混血少年追着他满场跑："您那是肥肉里掺肌肉！"
哄笑声中，林深摸到代斯勒身边。少年正盯着量表上"社交障碍"的红章发呆，铅笔在指间转出残影。
"老板，你在陪代斯勒发呆？"
"发呆？"林深皱了皱眉，想起这孩子来云南后几乎不说话。
除了和周野偶尔搭几句腔，其余时间都像块冰。
"塞巴斯蒂安。"林深蹲在他对面，"想家了？"
少年猛地一惊，像是被惊醒的鹿，用德语说："我，我没事。"
"没事？"林深突然笑出声。
"你一天说的话还没我家猫多！你怕是来队一个月，除了周野，不知道其他队友叫啥的吧。"
代斯勒的耳尖泛红，低头盯着脚下的草皮。
林深突然想起前世那场让他心痛的新闻，"天妒英才"的标题刺得人眼疼。
林深突然想起前世代斯勒母亲的采访——"他太敏感了，足球对他来说太沉重。"
"足球沉重？"他突然笑出声，"你看周野，整天油炸丸子过人，不也活得好好的？"
代斯勒沉默了。
他摸了摸少年的头："回去吧，晚上加练，我给你带了德国香肠。"
"德国香肠？"代斯勒终于抬起头，蓝眼睛里闪着光。
"当然。"林深笑着推了他一把。
"你妈呢？"他突然问。
"她这次没跟过来，留在渤海了。"代斯勒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灰。
"那谁陪你吃老干妈？"林深突然掏出罐头。"胡泊整天说这玩意拌鞋垫都好吃。"
少年终于笑了，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像，像被火焰亲吻舌头。"
林深想起来，还在门兴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林深踹了他一脚："去，给代斯勒拿瓶水！"
周野蹦蹦跳跳跑了，林深突然听见系统提示："代斯勒心理预警值-10%，情况好转。"
他摸了摸鼻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看来偶尔还是要跟代斯勒谈谈心，别让他走上辈子一样的道路啊。这孩子喜欢德国香肠就老干妈呀。
他差点忘了，带他来中国，别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让他解决心理问题啊。
他摸出支烟，却在点火时想起荣老的警告："你还是少抽点烟吧。"
窗外传来周野的笑声，混血少年正和代斯勒在场上练头球。
足球"砰砰"撞在广告牌上，像在敲鼓。
林深己经决定，不管为了代斯勒一个还是为了规避风险。
他都要在球队安排一整支专业心理风险团队。
第二天，完整体检结果像一阵旋风刮过基地。
林深正蹲在医务室门口啃菠萝。
许放的大嗓门穿透门板："不就是早搏吗？老子当年在工体淋雨训话两小时都没事！"
万胜的劝解声蚊子哼哼似的："您就按时吃药......"
"成了。"林深吐出菠萝渣，看着药盒上"硝酸甘油"的字样在霞光里泛金。
帐篷那边突然炸开欢呼，周野喊着："野哥我心理评估满分！"
王超越举着量表追他："放屁！你'情绪稳定'那栏画的是乌龟！"
林深笑着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在"星火计划"旁添了行小字：每月安排心理茶话会。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早餐特色云南米线汤的香气，把代斯勒和温格讨论战术的身影晕染成剪影。
他开始向外社交了，就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