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踩着松软的细沙往海里扔石子，浪花溅起的碎沫子沾湿了裤脚。
远处渔船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像撒在海面的萤火虫。
球队这两天放假了，他有点无聊，到海边走走。
"林总！您要的冰镇汽水！"小夏踩着凉鞋"啪嗒啪嗒"跑过来，裙摆沾着沙粒。
"青岛那边的心理团队回话了，说张主任明天就带人过来。"
明天也是球队赛前集结，一切正好。
林深接过汽水，玻璃瓶外凝着水珠："德国那事办得咋样？"
"科隆体院有三个中国留学生，主修运动营养学。"
小夏翻开笔记本，"有个姓陈的姑娘，她导师是给拜仁配餐的专家......"
"就她了！"林深猛灌一口汽水，气泡刺得鼻腔发酸。
"跟她说包来回机票，月薪按德国标准开双倍。"
运动营养学团队是温格跟他聊的，大前天他扣响温格办公室的房间门。
见到温格的办公室喝咖啡，于是就问：“教练，你觉得我们的球队里边还缺什么吗？”
“可以大胆提出来，只要你提要求，我就想办法去搞到。”
温格说了一句：“球员问题不大了，但是我可能需要一个人。”
林深：“什么人啊？”
温格说：“我需要一个营养专家，需要调配大家营养健康的人。”
林深说：“我们的俱乐部里面不是有大厨吗？难道他们做出来的食物还不够有营养吗？还去找营养专家吗？”
温格说：“按理说运动员的食谱是要严格规定的，但咱们在俱乐部里面并没有那么做。”
“我尝试了一段时间，对于球员们的身体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我还是想向您提出来，最好的情况就是能够给到一个好的营养专家。”
“像咱们的马队医那样，不必面面俱到，但在他的领域一定很专业。”
林深点点头，这个要求他记下来了。
于是就有了开头这一幕，虽然小夏回国汇报工作，但他的效率一点不低。
海浪声里混着几声狗叫，林深掰了块饼干扔过去，狗子嗅了嗅，扭头去刨沙坑里的螃蟹。
第二天晌午，三辆桑塔纳卷着尘土开进训练基地。
张主任拎着皮质公文包下车，镜片被太阳照得反光："林总，咱这心理咨询室设哪？"
"器材室隔壁腾出来了。"
林深指了指晾衣绳，"隔音棉下午就到，绝对听不见周野那小子训练的鬼哭狼嚎。"
话没说完，场边炸开阵哄笑。
周野正拿足球当保龄球，把矿泉水瓶摆成的球瓶撞得七零八落。
代斯勒蹲在旁边垒瓶子，刘海被汗黏在额头上。
"小代啊，你这垒瓶子的手艺能去夜市摆摊了！"
李铁柱拎着冰袋晃过来，后腰上新贴的膏药散发着薄荷味。
老将到底还是老了点啊。
张主任推了推眼镜："先从主力队员开始？"
"成。"林深抹了把脖梗上的汗，"先给那德国小伙看看，他昨儿睡不着，加练到两点"
咨询室里飘着风油精味，代斯勒蜷在折叠椅上，手指无意识抠着运动裤线。
窗外的蝉鸣突然拔高，惊得他肩膀一抖。
"喜欢听海浪声吗？"张主任按下录音机按键，磁带"滋啦"转起来，"这是北戴河的浪。"
代斯勒蓝眼睛忽闪两下，紧绷的背慢慢靠上椅背。
远处训练场传来胡泊破音的川普："王超越！你传中别往门将脑袋上砸啊！"
"在德国青训时候。"代斯勒突然开口。
"他们让我学马术放松，可马粪味熏得头疼。"
张主任在本子上记了几笔："现在闻到韭菜盒子会饿吗？"
这句话可把翻译为难住了，好半天才说出来。
德国少年愣了愣，"噗嗤"笑出虎牙："饿！马队医说吃多了放屁......"
隔壁器材室"咣当"震响，周野扯着嗓子嚷："心理测试还要脱鞋？不怕熏死你们！"
林深扒着门缝偷听，后脖颈突然挨了一记文件夹。
温格举着咖啡杯挑眉："林总改行当间谍了？"
"我这是关心员工心理健康。"林深讪笑着跟进办公室，空调外机"嗡嗡"响，掩饰他的尴尬。
温格从文件堆里抽出张表格，那是前段时间的大体检报告。
"体脂率超标三个，肌肉含量不足五个。"
他蘸着咖啡在桌上画圈，"那个陈营养师什么时候到？"
"后天。"林深抓起桌上钙奶饼干啃。
"青岛空运的海参也到了，食堂刘师傅说要和老马一起，炖十全大补汤配合中药吃。"
"停！"温格差点打翻咖啡杯，"欧洲球员的胃受不了中药！让陈小姐先做食谱吧"
三天后。
窗外突然传来欢呼，两人凑到窗前。
只见陈营养师扎着马尾辫，正把沙拉盆扣在周野头上："再偷吃炸鸡腿，罚你啃三天胡萝卜！"
混血少年顶着生菜叶哀嚎："姑奶奶，德国香肠总行吧？"
"水煮的！"陈小姐叉腰瞪眼，白大褂口袋里的量杯叮当响。
夕阳把食堂照得金黄，球员们围着新装的冷鲜柜啧啧称奇。
王超越舀了勺酸奶舔舔："咋是原味的？"
"加蜂蜜得登记。"陈小姐"啪"地拍开他爪子，"体脂率超标的别想了哈"
李铁柱突然举着饭盒窜过来："丫头！给老哥多盛两勺牛肉，下午扛了托尼那小子三回。"
"不行！"陈小姐亮出体测表，"您今早比上周重了八两！"
老将蔫头耷脑往回走，突然转身抓走根黄瓜。
"咔嚓"咬得汁水西溅："当兔子就当兔子！"
对他来说，健康能让他多踢三年，这最重要。
海风掀起窗帘，林深蹲在礁石上给小夏打电话。
"再订二十台冰柜，要海尔最新款......对，荣老新疆那边也送五台。"
新疆的星火计划中心刚开，荣老身先士卒的过去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海边的潮水漫过脚背时，他摸出枚硬币抛向海面："一愿老许长命百岁，二愿小代解开心结，三愿。"
"林总许愿呢？"温格的声音混着浪花传来，没想到他也来海边了。
"帮我许个清净，周野刚把心理咨询室的沙盘拆了！他说好玩。"
月光洒在宿舍楼顶，代斯勒盘腿坐在水箱旁。
陈小姐递过保温杯："西洋参茶，安神的。"
"谢谢。"少年吹开热气，"其实渤海湾的星星，比门兴亮得多。"
楼下突然传来周野的破锣嗓子："小代！下来踢夜场啊！"
德国少年手一抖，参茶泼湿了衣襟，然后跑了下去，毕竟周野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陈小姐望着飞奔而去的背影，在本子上记下："代斯勒不排斥中药补品。"
潮起潮落声里，训练基地的灯光彻夜未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