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唤醒了清晨第一抹光,修灼还未睁开眼,先抬手摸了摸腰间的长鞭,又转头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易平阳,见她呼吸均匀,修灼揉了揉眼坐起了身。
季桓良走上前捏了捏她初醒时还有些肿的小脸小声说道:“且轻声些,御医也还未睡起,我为你打了水,出来洗洗脸,会舒服些。”
修灼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绕过睡在地上的御医。
季桓良递过一条打湿的帕子,修灼接了过来,贴在脸上,冰凉的舒服,也清醒了不少。
将话说开后,两人都更珍惜起了眼前的每一天,即使是明知在一步一步踏入地狱,心里也知道,彼此相依,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
修灼对着季桓良笑了笑,又弯腰将帕子浸在了桶中,拧干了些,转身向屋里走去,还不忘回头对季桓良知会一声。
“我去为公主擦擦脸。”
修灼跪在床上,细细的擦拭着公主的面颊,转头间竟发现公主裙摆内,系着一个有些眼熟的香囊。
修灼摸找出自己身上的香囊,细细对比,发现竟一模一样,捧起公主的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发现,就连味道都是一样的,只是公主那香囊厄鸢花味道更浓些。
在己经恢复的记忆中‘翻找’了许久,竟不记得自己身上的这枚香囊,是如何来的。
没有多想,拾起帕子为易平阳擦了擦手掌,便出了房间。
一抬眼便看到季桓良和那老妇人站在院中,正似是低头在琢磨着什么。
修灼好奇的走上前,看到季桓良手足无措的盯着鸡窝,手腕处的衣袖撸到了手肘处,叉着腰,一旁的老妇人憋着嘴气鼓鼓的看着季桓良。
“这是怎么了?”
季桓良闻声转头看着修灼,愁眉不展。
“老人家说,要培养我取鸡蛋…”
老妇看了看修灼认真的说道:“闺女,能安然从鸡窝中掏出鸡蛋,还不被啄伤,那才算有了能养家的本事,这点小事都不会,岂非白瞎了这么标志的丫头。”说罢还摸了摸修灼的头。
修灼吃惊的看了一眼季桓良,连忙紧张的摆着手。
“奶奶可千万休得乱说!我与他,不过是……战场上的伙伴!并非……”
修灼还未说完,老妇便打岔道:“我知道!我知道!奶奶是过来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奶奶不说,不说!”
季桓良挑眉看了看修灼戏谑的笑了笑,给老妇恭恭敬敬作了个揖道:“那便……拜托老人家了。”
修灼羞涩的看了看老妇,只见那老妇挤眉弄眼的对修灼笑了笑,举起手中的拐杖,敲了季桓良手臂一下,指了指鸡窝中的母鸡,故作严厉的看着季桓良。
修灼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这一刻就如同是自己的母家在帮忙教训夫君一般那样温馨和睦。
待到御医起了床,又为公主灌了些汤药进去,修灼与季桓良便动身向木林赶去,原本以为林中有水和瓜果,队伍能好过些,却不想等赶到了才知道,原来同时中暍的还有两个骏周随行的宫女。她们原从骏周一路赶来己是路途劳累,在抚嵇王宫虽也休息过了,可终究是伤了元气,耐不住这长途跋涉烈日炎炎。
修灼看了看面前一行人,在地,满脸的忧伤绝望,落魄的完全没了刚出发时的样子。
蹲下身来,看着身旁的一个半倚半靠在树上的卫兵。
“她们殁了多久了?”
那卫兵抬起头来,向上托了托挡住眼睛的头盔,侧头想了想,有气无力的回道:“昨日,将军和爵爷离开没多久,她俩便呕吐不止,没多久便去了……”
见他们懒散的样子,修灼是有些温怒的,可心疼他们劳累,便也强压下了火气,继续盘问。
“那为何没有葬了她们?只胡乱的摆在林中?骏周那位爵爷不也叫你们去寻了那解暑的药?可都服了?”
卫兵点了点头。
“都服过了,只是那两位宫女没有挨到药煮好。至于她们的尸首,那些骏周人都没有上手,我们又何必去动……”
修灼只觉得胸口的怒气,再难压制,腾地一声站起了身,揪起那卫兵领口的怒视着他。
那卫兵感觉到了修灼的怒气,心中瞬间慌乱无比,自己虽不曾是她所带的兵,但对这位巾帼将军的严厉也是早有耳闻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懒散姿态,连忙正起了腰身,首笔笔的跪在地上。
修灼松开那卫兵的领口,抬起手来,重重的拍了拍,呵斥道:“都给我起来!你们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可有一人是得体的!?本是为你们报个平安,公主己脱了险,谁料到你们竟惰性如此!可是本将军平日里好脸给多了?竟一个个拿自己当犬马之辈一样,禁不得散养!?两位骏周宫侍不幸殁了,也是为保护公主而殁!你们不但没有细心厚葬,还任凭尸首肆意敞在此处!暂不提这丛林是否有猛兽一事,你们可知如此恶劣的天气,尸瘟传染会有多快!?都不要命了么!?”
季桓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全然不似平日里在自己面前那小兔子一般的‘温顺’,似是被她的气场震慑到了,又似乎是被她的言语吓到了,连带骏周的队伍,也纷纷站起了身,整整齐齐的面对着她站成了两排,此时此刻,自己这爵爷倒是当得清闲了。
修灼弯腰一把拽起那跪在身侧的卫兵,又看了看骏周迎亲的队伍,继续说道:“公主患病,此时此刻不论我们生自哪里,目的都只有一个!尽心尽力保护公主平安!倘若你们同行一条路,却不同心而为!休要怪本将军不客气!你带队去将二位宫侍厚葬立碑,她们尽心尽力为护公主不幸殁了,便该在抚嵇史册上完完整整留下名号!”
骏周迎亲队中有几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站在队末的甘无听得倒是清清楚楚,只见一位侍女,稍稍偏头,轻轻对身侧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这抚嵇女将军,真是大将风范,又如此的面容姣好,若她不是女儿身,我当真要深陷其中了。”说罢脸还红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