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难得你们二人都在宫里，这个家宴也热闹了些，有你们在，朕甚是安心，竣周国也会越来越好，这第一杯…”
朝扬王和朝晖王闻声赶忙起身，端了酒杯站在那，恭恭敬敬的等着皇上接下来的话，可半晌却没有听到声音，二人有些好奇抬起头看了看皇上，只见他望着酒杯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朝扬王不露声色的笑了笑，举了举酒杯高声道：“敬那些为了我们竣周国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们！”
语毕，皇上扯了扯唇角，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若说了解，朝扬王是这兄弟几人中最懂皇上的人，毕竟他这个皇上一路走来实在不易，他是个用骨保卫着骏周的战士，是个用肉稳住了朝堂的皇帝，也是个用血来哺育着几个弟弟的大哥。先帝走得早，那时的骏周还是个任人欺辱的小国家。
“太子，这第二杯你来替朕敬你两位皇叔。”
裴衍祖敬着酒不禁有些感叹，父皇与两位皇叔的情谊总是让他动容，甚至有些羡慕，记得在自己刚刚立为太子时，父皇就与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祖儿，竣周国是朕和你两个皇叔一手打下的江山，缺一个人骏周都不是如今的样子，朕希望你这个太子也可以带领你的哥哥和弟弟们，好好保护好骏周。’
朝扬王拍了拍裴衍祖的肩。
“太子，少饮一些，陛下今日高兴会多饮些酒，你这个做太子的可就要清醒一些。”
太子点了点头，转过身对上二皇子的眼睛，只见他看着自己的方向，眼神中划过一丝异样的神情，虽是转瞬即逝却也被敏锐的捕捉到了。太子的目光并没有多做停留，他走到兰妃身旁，看了看六弟裴衍道，这个最小的弟弟正含着手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
“六弟可是好奇皇兄在喝什么？”
六皇子点了点头，咧开嘴笑了起来。
“太子哥哥喝，六弟也喝。”
五皇子裴衍政看着自己这个虎头虎脑的弟弟，不禁笑出了声，只是不知是不是笑得太急，引得又是一阵咳喘。太子见状赶忙放下酒杯抚着五皇子的后背。
“你就不要饮酒了，前几日给你的药可吃了？听说是驸……是季爵爷从焦宁山带回来的灵菇做的药引。”
五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咳喘点了点头。
“己经好很多了，那药甚是有用，只是太过珍贵了些，听说爵爷带回那些也是十分费时费力的，弟弟没事太子莫要再担心了。”
“你是本宫的弟弟，怎么可能不担心，一到天寒你这咳疾便更重些，你还穿得这样单薄。”
还未等六皇子接话，忽然一个声音从太子身后传来。
“若是有用叫卓瑾多寻些，他如今驻守焦宁山寻着也方便，你也不必省着喝，左右还是你的身子更重要些。”
太子回过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裴衍宗，轻笑着点了点头。
“二哥说的极是。”
裴衍宗看了太子一眼，稍稍靠近他耳畔。
“父皇叫太子过去一下，歌舞也该起了。”
一首没有说话的兰妃，此时开了口道：“既是陛下传召，太子快去吧，政儿这若是不适本宫就请奏先回去，太子不必忧心。”
太子听罢行了礼随着二皇子向皇上走去，可是路上忽然听到二皇子用极小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瘟疫”
太子也没有露声色，只是嗽了嗽嗓子从二皇子身边走过。
宫宴结束时夜己深了，可是似乎今日的皇宫多点了几盏灯，显得比平日里更亮了些。
‘啪’的一声清脆，那铜镜便被砸开了一道裂痕，寻着声望去，涵贵妃喘着粗气，怒不可遏的看着站在一旁的二皇子。
“大皇子死了，你是皇上的长子！你看看今日那太子得意的样子，又是敬酒又是慰问皇弟恨不得满场飞，你呢！？你叫裴衍宗！皇上为你取名时是寄予了厚望的，母妃跟你说过他现在是太子不要紧，你才是竣周国的常胜将军，你才是手握兵符的人，母妃和你舅舅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都看在眼里！他是太子又如何？走到最后才是赢家！”
裴衍宗似是己经习惯了，只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天上的月亮，从小到大，这些话他己经听的几乎会背了，时不时母妃便会像今天这样大发雷霆，似乎只要看到太子她就会受一次刺激。
“所以，这不是没到最后呢么。”
说罢，裴衍宗便出了门，今日众人都吃了酒，自己倒是滴酒未沾，清醒的很。
时间过的总是快的，年关一过修灼练剑也越发勤了，她知道那一日就快到了。
裴复坐在八角桌前，望着那一抹身影，利索的收了剑。
“明要去？”
季桓良没错眼，只扬了扬头。
“嗯，我带修灼一起去。”
修灼刚进屋没听到要去哪，只听到了要带她同去，却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到一旁，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裴复看了修灼一眼点了点头。
“佘豫似是内乱，动荡不己，为保稳妥送来质子苍耐晨，许有投诚之意，但陛下的意思是不可不防，只养在偏殿。如今瘟疫之事陛下也是焦头烂额，那个事本就棘手，偏偏此时抚嵇国又……当真是内忧外患，不知陛下如何处理。”
修灼本是静静的听着他们说，可不知为何，佘豫，抚嵇，这两个国家，自己似是不大了解，或许是自己失了魂，将这些都忘干净了。
裴复倒是越说越生气，竟拍案而起。
“抚嵇近两年数次挑衅，边境闹事无差别攻击竣周国百姓。我真搞不懂，这样一个皇上，是如何能稳住民心的！”
“那抚嵇国皇上，是怎样的人？”
修灼这话像是问到了裴复的心坎里一样。
“我跟你说，那抚嵇国，到现在竟还是奴隶制！那抚嵇国皇上，到处出兵攻打小国，将那些国家的妇人和儿童绑回去，要么为奴为婢，要么纳入后宫，但纳入后宫的听说也活不过三个月。现在骏周国逐渐强大。作为边境国，那抚嵇始终跃跃欲试。现在还有传言，抚嵇国以交还奴役为条件，集合了多个国家，要一并围攻骏周国。而民间还有传言说，骏周国内，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
“既然是这样的人，又怎会在意民心？”
裴复点了点头，冷笑一声。
“呵，对啊，倒是我气糊涂了。咱们陛下心向百姓，不愿轻易开战，幸好有季兄这样的谋士在。当年若是开战，佘豫定然是与抚嵇联手的。可若是那抚嵇国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端，恐怕这一仗，终是要打的。就是可怜了无辜百姓。”
季桓良面色凝重的抱着手臂站起身来。
“抚嵇国兵力虽没有骏周强，但各个是精兵，以一敌十不是难事，而抚嵇国皇上又善用计，虽说是兵不厌诈，可手段确实不大磊落。其实…虎哥儿的父亲那个案子也有了结果，那一行烧杀掳掠之人就是抚嵇人，扮作了骏周国子民的样子。偏偏当地知府又是那样一个贪官。可怜了虎哥儿的父亲，凭白做了替罪羊。”
话说了一半，季桓良听到修灼的鼻息重了一些，转过头去看了看她，见她抿着嘴看着自己，季桓良安慰道：“此事我没有同虎哥儿说，也是怕再勾起他的伤心事。”
“抚嵇国为何如此？”
季桓良看着疑惑的修灼歪着头。
“原本抚嵇与佘豫是友国，皆位于骏周以北，以荒漠为分割。而骏周势单力薄，陛下上位后广纳才俊，苦练兵力，先后收复了南部几个邻国，扩大了领土。陛下重武，兵力自然日益强盛，此时佘豫便动摇了初心，平衡被打破，抚嵇自然不满，小动作也愈发多了起来。”
修灼听罢叹气道：“可就算这样也不该对百姓下手啊。”
“呵，抚嵇国哪有什么人道，听闻那抚嵇国没有皇后，而那抚嵇皇帝有十几个孩子，各个皆为筹码，甚至有的皇子到死都没见过自己爹。也是那一次抚嵇人残杀边境百姓之事，陛下派了朝扬王去驻守，边境城池的百姓才得以安生。”
原本知道了那令史是朝扬王的私生子，修灼对这个朝扬王也是恨之入骨，可现在听到裴复这番话，她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当时世子和季桓良要警告自己这个朝扬王动不得。
裴复见修灼若有所思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道朝扬王，其实他还算是你家爵爷的贵人呢，三次请奏，一次跪求，皆是为了季兄。”
“什么三次请奏一次跪求？”
季桓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应道：“当时陛下将公主赐给我，也就意味着从此我不得再领官衔上朝干政，朝扬王看重我请奏陛下三思。后来公主走了，陛下要我去为公主守灵不得回朝，朝扬王又跪在殿外求得我留在城中辅佐。”
修灼此时竟也有些迷茫，原来一首以来自己看问题竟是如此片面，她确实恨燕裴，也恨那个为他撑腰的朝扬王，可是他如此功绩竟会因为惜才而长跪大殿之外，又会为了守护百姓长期驻守边境。或许…
季桓良看出了修灼的心思，弯下腰，盯着她拧成一团的小脸。
“修灼，你的心结我定会尽力为你解开，你无需担心旁的事情，做你想做的，善后有我。朝扬王会叫那令史去做那样明面上的事，燕裴注定就是一枚弃子了。燕裴，可杀。”
从前修灼只觉得自己与季桓良是相辅相成，可是原来季桓良竟为了她做到了如此地步。
“姐姐！这个大哥哥教会我飞起来了！”
虎哥儿稚嫩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几人，只见古辛带着那个熟悉的面纱，倚着门框正眯着眼看着虎哥儿一蹦一跳得到背影。
季桓良看到来人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回主子，古辛昨回的，耽搁了些时日是因为事有变动，那消失己久的燕裴露面了，可是…他似是与二皇子有了接触，修灼，此事怕是有些棘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