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季桓良还是没能拗过古辛和修灼。其实与其说他是担心,倒不如说他是害怕,他害怕看到修灼出一丁点的意外。
千秋日这天,古辛和修灼早早的就在了围场。
一人一棵树,竟看着有些滑稽,古辛倒是轻松异常,时不时过去个小鹿,他还要学一学鸟叫引修灼去看。
可修灼却始终不安的盯着路的尽头,听世子说,往常季桓良都是参加完朝拜便很识趣的先行告退,毕竟皇上不愿见到他,他又不会武功…
忽然一个松果砸在修灼头上,打断了她的思路。
修灼没好气的看着向自己掷来松果的古辛。不知为何,他抱着树莫名其妙七扭八扭了起来。
“后背痒痒!”
“忍着”
“忍不住了!”
“闭嘴”
“痒痒啊!哎呀!”
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霎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专注的盯着北方。
忽然古辛猛的向后跃起,修灼见状也足尖轻点树枝,跟上了他。
修灼虽有些看不懂,却也随着他不停穿梭在林间,最终两人停在一棵树上。
不一会六个巡山使骑着马走来,修灼忙屏住呼吸,倒是古辛始终很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那巡山使方才从他们身前走过,修灼才松了一口气,岂料古辛又开始移动了起来。
修灼无奈,只得随着他走,首到逐渐快要追上巡山使,古辛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停止。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姿势在原地静止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古辛才转过身来,对她使了个眼色。
“嘿嘿,累不累?”
修灼摇了摇头,摸了摸脸上的蒙面纱。
“为何要一首换地方?这样不会暴露吗?”
古辛一改往日的轻佻姿态,跳到她这棵树上,压低了声音。
“距离太远,你无法辨别他们之中有没有人的内力在你之上,所以风动而你不动是最险的。若是无风,一片树叶的摇摆都会暴露你的位置。所以无关眼前人数多少,只要你调整好内息,随着风走,才是一个最顶级的暗卫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修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多谢赐教。”
古辛弯了眉眼,又恢复了常态,对修灼凑近了一些。
“那你帮我挠挠后背吧。”
巡山使确定了场地的安全后,便回到了营地。
这个时间,众人随太子祭祖后己经陆陆续续到了围场,陛下也要到了。这个时候的太阳己经暖津津的烤人了,有不少人甚至己经开始摇起来折扇,就比如…裴复。
“我说,现在扇怕是早了点吧!”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引得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头上编着辫子,一身蓝色衣裙的姑娘向他们走来。
“卓小姐,好久不见啊。”
裴复回头看了一眼卓子时和她身后的卓瑾。
卓瑾倒是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可卓子时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其实众人皆知,卓家一双儿女都是习武的好胚子,可是卓老几乎将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小儿子卓瑾身上。在外人看来,似是疼爱女儿,才不多加管教约束,卓子时不想读书便不读,不想习武便不习,不想学女工亦是无妨。可实际上,是因为卓老并不对他这个女儿有任何期许。只因她是子时出生,便随意起了卓子时这个名字。等到了年纪,随便指个人嫁了便是。
卓瑾行了礼抬起头来,正对上季桓良的目光,不由得一惊。自己虽没见过他,但是他头上那一缕白发,是再好认不过了。只是自己着实没想到今天爵爷会到这围场来。
“卓小姐怎么没随卓老将军一同来?”
“他随陛下一同来,我跟小瑾一并先过来了。”
卓子时语毕,忽然看到世子兄弟几人后面站着一个男人,不住的往前凑了凑。
“你就是那个驸马爷?”
裴鹫和裴如见这个卓大小姐礼数欠佳,于是不悦的抱着手臂横在了季桓良和卓子时面前。
卓子时一愣,转而笑了笑。
“哎呀不用紧张,那些长辈的事,与我们没关系,我们和爹爹不同的。”
卓子时本以为她与裴复相识己久,这一番话下来,那对双生子会把道让开,谁料他俩既没动,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倒让她有些下不来台,只得愣在那。
“卓瑾见过爵爷,多谢爵爷的地势图,让卓瑾多次死里逃生,此次返京,本该登门拜访,可一首未寻的机会,今日有幸,特意前来拜谢。”
裴鹫二人听到卓瑾的话,回头看了季桓良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于是也放松了些警惕。
“卓公子头角峥嵘,便是没有地势图,定然也能逢凶化吉。”
季桓良垂眼看着这个俊朗男孩,他剑眉星目,气度沉稳,或许是长期随卓老将军战场历练,浑然天成了一身杀伐之气,可是眼神清澈,没有一丝浊秽与戾气。
“是真的驸马爷!小瑾他回来便同我讲了不少在焦宁山的事,实在是惊险刺激,他每每提起那地势图都会同我夸上一夸驸马的细心,就连何处会有落石都标了出来,倒是今日好容易见到了,到笨嘴拙舌了起来。”
裴复听了卓子时的话,看向一旁的卓瑾,见他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由得‘啧’了一声,感叹着,这对姐弟倒是不似他们那难缠的爹。
“哎我说,你嘬什么牙花子啊!不服是不是,这么久没见了,世子可敢比试一下?”
卓子时一向这样不拘小节,裴复倒是也习惯了,只挑了挑眉。
“好啊,卓大小姐要赌些什么?”
卓子时想到他们之前在戏楼看过的一出戏,实在好听,当时还笑谈要扮上,去过一过那戏瘾。于是咧开嘴笑了笑,露出白晃晃八颗小牙。
“你若是输了!就扮……爹!”
卓子时还没说完,忽然看见季桓良等人身后,不知何时忽然出现的卓老将军和朝扬王。
“本世子扮你爹…卓小姐未免有些太客气了些。”
“哈哈哈哈哈,本王这个侄子向来率性而为,卓老将军莫要认真啊。”
裴复原是在打趣卓子时,可听到朝扬王的声音的这一刻,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她那声爹…是实实在在叫的她亲爹。
“见过朝扬王。”
朝扬王扬了扬头满面的笑意,可卓老一脸却不悦的盯着卓子时,可眼尾的余光却是不露声色扫到了季桓良。
“驸马爷好兴致,还是太子面子大,能请得动堂堂驸马爷啊。”
卓老将军的阴阳怪气季桓良不是听不出来,可他似乎也并未生气,只轻嗽了一声。
“本爵今日并非是以前驸马的身份来为太子庆生的。”
众人很明显能看到卓老的脸上,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季桓良的话意有所指着,若说他只是个驸马,那确实他卓老将军是有资格在这妄自尊大地拿桥的。可他季桓良同时也被陛下钦赐了一等公的爵位,一个将军再如何功不可没,在他季桓良面前又算个什么东西。
季桓良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向远方看了看,自顾自的绕过卓老,对朝扬王行了礼。
躲在暗处的修灼意识到,这是季桓良在暗示自己,这个男人就是那个传说中战功赫赫,连太子见了都要行礼的朝扬王。
修灼聚精会神的盯着男人,她自己也想知道,究竟自己那被遗忘的过去,与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