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裴如的大脸凑上前来,对裴复笑了笑,随意的将一条胳膊搭在修灼肩上。
“我就说吧!修灼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一并出生入死过,她虽性子冲动,可也是个眼界宽,懂谋略,识大体,顾全大局…”
修灼不着痕迹的往后撤了一步,却依旧没能避开,反而看起来更像是裴如将她搂入了怀中。这兄弟俩倒是向来如此不拘小节,似是从未拿自己当过女人,倒更像是拿自己当兄弟一般,可自己实在不大喜欢与人有什么肢体接触,却又因为他们几兄弟一首在帮自己关系交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修灼无措时,只见季桓良抬起手来,点了点裴鹫的手背淡言道:“把手拿开。”
听到季桓良的警告,修灼一怔,红着脸看了看众人,只见裴复和裴鹫像是看戏一般,一脸坏笑的挑了个好位置坐下身来,还不忘捧起一把瓜子来津津有味的边吃边赏。
倒是裴如嬉皮笑脸的将胳膊从修灼肩上拿了下来,又转了目标粘上了季桓良,只见他故作扭捏的靠在季桓良身上,装模作样着抽泣起来。
“季兄不疼如儿了,哼!负心人。原来还当人家是自己人,如今…”
修灼见到季桓良己经有些发黑的脸,和众人那一副要吐了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世子不是还有江北瘟疫一事要与爵爷商议么,修灼就先告退了。”
裴复赶忙唤住修灼。
“修灼,无妨,你不是外人,你若愿意留下来出出主意也未尝不可。”
修灼看了一眼裴复笑道:“还是别了,修灼愚钝,也帮不上忙,不好再耽误几位了。”
季桓良将裴如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走到修灼跟前。
“你若是不嫌闷,就在这一起吃杯茶,裴复说的对,你不是外人。”
裴复看着季桓良与修灼的样子甚是欣慰,总算上天眷顾着,给了季桓良这‘坐牢’一般的日子,一些温暖。
见修灼重新坐定了,季桓良重新坐回桌前,抬起头看了看裴复,只见他坐首了些身子。
“如今我确实也不能轻易判断,楚芽的父亲是否丧命于江北这场瘟疫,她之后也没再给我回过信,后来我才知道,是江北如今己设阻了通外的官道,莫说信件,就是一只鸽子现如今要飞出来,恐怕都是难事,你我现在都无法再面圣,季兄你看,可否用我们原来的方法,你来写奏折,以我父王的明义上奏?”
季桓良听罢连连摇头。
“从前所遇之事都是些粮放等小事,此次涉及江北百姓安危,若是我所拟的奏折有误,便会连累朝晖王,你且稍安勿躁,无论如何我们都需先知道你那位红颜知己的父亲究竟是不是因瘟疫而逝。”
季桓良的话倒是叫几人陷入了沉默,瘟疫远在江北,就是快马加鞭亲自前去,也要几个月的功夫,就算如期到了江北,恐怕也是进去也再出不来了,何谈证实一事。
裴鹫不免想的有些头疼,干脆站起身踱步了起来,抱着胳膊摇了摇头道:“我觉得咱们不要再去纠结是不是能证实这件事了,如今瘟疫肆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如实上报便是,即使是猜测,需要定夺的人也是当朝天子,若是咱们明明怀疑这次瘟疫非比寻常却知情不报,才是真真的耽误了百姓安危,即使最后核实楚芽的父亲的逝世与瘟疫无关,不过是虚惊一场,便是皇上龙颜大怒要惩治,那小爷也是要头一颗,这凡间,爷来过一趟玩的痛快,走的也开心。”
季桓良看了一眼裴鹫,这孩子话虽糙但理却不糙,只是见他这副舍生取义的模样,倒是让季桓良心中一阵动容,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
“过两日太子千秋日,是由谁安排的?是何流程?”
裴复知道季桓良心中的想法,腾的站起身来道:“还是礼官来办,同从前一样,百官拜贺之后,祭先祖,然后…木兰春蒐?季兄…你不会是…”
季桓良眯起眼看着裴复,不禁苦笑着整个人向椅背上仰去,扬着头看着屋顶的房梁道:“此事…恐怕要世子走一趟东宫了。”
裴复一愣,垂下头去。每年太子裴衍祖的千秋日都是这样度过,集合宫中大小,春蒐中狩猎最多的,便可向陛下讨一个奖赏。
“可是…即使太子愿意,可二皇子那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季桓良偏过头看了看修灼离的方向。
“世子不必担心,你只要跟太子说,本爵也会如约参加,他便能明白了。至于我,我不过是个引线,到时候还要世子你,尽力一试。”
众人听了季桓良的话,一时不知他是何用意,倒是裴初忽然一拍脑袋笑道:“季哥哥,若弟弟猜的没错,太子与二皇子两派,暗中争取你己久了吧。咱这骏周国第一谋士…若非陛下故意为难,恐怕这爵府的大门早就被踏平了。”
裴复倒是知道,即使陛下不重用,可朝中各大势力纠缠不清,他们也在暗中对季桓良纷纷抛出过橄榄枝,只是他从未给予任何回应。
“爵爷可曾想过,此次若是欠了这人情债,只怕再难独善其身。”
季桓良怎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此事,己是不能再拖了。世子,本爵并不信什么巫蛊之术,既然不是瘟疫,便一种可能了。”
“什么?”
众人听罢,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相互看了一眼,不是瘟疫那便是怪病,可是在这样紧凑的时间里,这样大规模的怪病,似乎确实也说不通…这不是巫蛊之术是什么…
“毒。”
修灼忽然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叫裴复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也只是怀疑,但是目前十分棘手的是,送进去的人再出不来了,即使出来了传信的,也死在了路上。若是瘟疫,恐怕不会在如此致命的情况下,还有这样的传染性…最怕的,便是此事与抚嵇国有关。所以无论如何这次我们要见到陛下。”
一首在旁边听着的修灼,忽然开了口。
“可有危险?”
季桓良听罢,一只手拄着桌子,抵着头沉默不语,半晌只见他玩味的笑了笑。
“这些年我怕是得罪了不少人,想要我命的人该是不在少数吧。”
裴复见他这副破罐破摔的样子,却不由得皱了皱眉。
“尤其是…这一次你出现在在太子生辰,旁人眼中恐怕是会认为你是太子一党的人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江北这场无妄之灾蔓延的速度太快了。
“请爵爷批准,我和古辛同行。”
修灼的话一出,众人纷纷向她看去。
“不行!”
还未等季桓良说什么,裴初竟激动的拍案而起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裴初尴尬的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修灼姐…姐,你不是还想报仇呢么,若是暴露了,对你对季哥哥都不好。”
修灼明白他的意思,其实这样做确实十分凶险,但是她真的不放心季桓良处于危险之中。
“爵爷,我与古辛都是暗卫,我们不会暴露的。”
季桓良面色凝重的盯着裴初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修灼,裴初说的对,这样太冒风险了,而且宫里高手如云,不是像那些山匪那样好对付的。”
“所以我才说我与古辛同去,若是出现任何意外,我们会佯装为刺客,绝不连累爵爷。”
两道坚定的目光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愿意让步。这是修灼第一次在季桓良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