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多黎各海沟上方的风暴圈如同巨型瞳孔。考察船“创可贴号”的探照灯刺破雨幕,光束里飞舞的雨珠泛着荧蓝色——与社区喷泉渗出的基因污染液同源。李明攥着液压扳手站在甲板边缘,锈迹被咸涩的海风刮落,露出握柄处新显现的刻痕:“地壳缝合师”。
船舱突然传来暖暖的尖叫。李明冲进实验室时,女儿正漂浮在声呐控制台前,藤蔓从她脚踝钻出扎进电缆接口。全息海图上,少年给的坐标点正渗出星尘,凝成林汐跳祈福舞的轮廓。她的舞步踏过之处,三维地形图上裂开深不见底的疤痕。
“妈妈在下面缝伤口...”暖暖的瞳孔倒映着海沟剖面图。岩层裂缝间卡着半截水塔飞船,船壳的茉莉纹路被暗红色物质侵蚀,形如发炎的血管。机械狗残骸突然从工具包滚落,奥特曼眼灯灼烧着甲板,光斑中浮现王志远实验室的监控画面:年轻的他将胚胎培养舱沉入海沟,舱体标签写着“地壳稳定剂-零号”。
抗压舱沉入幽蓝时,李明在观察窗上呵出白雾。液压扳手在低温中嗡鸣,锈屑随气泡上升,聚成鳄鱼星座的形状。下潜至三千米,探照灯扫过峭壁的荧光管虫群,虫体摆动的频率竟与林汐火星舞姿完全同步。
“爸爸!妈妈的裙子!”暖暖突然拍打舩窗。深渊的绝对黑暗中,星尘林汐的真丝舞衣铺展如银河。她的足尖轻点海床,岩层便绽开茉莉状裂痕,淡金色岩浆从花蕊处涌出——那分明是社区防汛沙袋的尼龙纤维熔化后的颜色。
机械臂采集岩浆样本时,藤蔓从暖暖的防护服缝隙钻出。荧绿枝条触及海水的刹那,整片管虫群集体转向,虫体喷射的黏液在舩窗上拼出“CX2077”。少年克隆体的声音突然切入通讯频道:“姐姐,该唤醒真正的针了。”
抗压舱着陆扬起的沉积物散去时,裂谷全貌狰狞毕现。地壳伤口长达数公里,边缘蠕动着暗红色肉芽状物质。水塔飞船斜插在创口中央,船尾的茉莉浮雕己被腐蚀成王志远复眼的图案。
“修复协议启动。”暖暖腕间的编程板自动解锁。她将掌心贴上观察窗,藤蔓刺破强化玻璃扎入海床。裂谷肉芽突然暴长,缠住抗压舱往下拖拽。液压扳手被吸向控制台,李明徒手撕开面板,发现线路己被肉质根须替代——与火星变异的数据藤蔓同源。
星尘林汐的幻影在裂谷上方旋身。真丝飘带拂过肉芽丛,所触之处绽开金属茉莉。少年克隆体从暗影中浮现,复眼流转着海底胚胎舱的实时影像:“父亲把缝合工具和儿子,都留在最深的伤口里。”
抗压舱被拽入裂谷的刹那,幽绿光芒吞没视野。海床裂缝深处矗立着巨树状结构——由无数防汛沙袋混凝而成,枝杈间悬挂着十二个胚胎培养舱。最大的舱体嵌在树干核心,内部蜷缩的男婴后背布满烧伤疤痕,与李明的伤痕镜像对称。
“弟弟的摇篮...”暖暖的藤蔓自主缠上树干。编程板显示基因同化进度突破临界点,林汐的舞姿在屏幕上扭曲成警告符号。少年将茉莉胸针按上树干,沙袋混凝土突然软化,露出里面搏动的生物电路。电路中央的接口,与李明扳手的液压接头完美契合。
“用儿子焊补地壳,还是让文明溃烂?”少年的机械臂突然刺入自己胸膛,扯出芯片插入胚胎舱。舱内男婴猛然睁眼,瞳孔里的鳄鱼纹路裂成深渊。
岩层剧烈震颤。李明将液压扳手砸向接口,锈层在高压中迸溅成火球。男婴在培养液里蜷缩哭喊,后背疤痕渗出岩浆般的金光。星尘林汐突然俯冲进裂谷,真丝舞衣裹住胚胎舱,将舱体拽向裂缝最深处。
暖暖的尖叫化为超声波。藤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荧光,管虫群应召而来,用黏液在岩层上涂抹出社区防汛电台的频率码。编码完成的刹那,地心传来巨大心跳声。林汐怀抱胚胎舱旋入熔岩,舞姿在液态金属中凝固成桥梁形状。
液压扳手突然自主运转。液压油混合着李明的鲜血注入地壳裂缝,瞬间冷却成合金焊缝。暗红肉芽在缝合处枯萎,荧光茉莉从焊点萌发而出。少年克隆体在消散前微笑:“现在,我们都是宇宙的针脚...”
“创可贴号”浮出海面时,朝阳正撕开风暴圈。暖暖趴在舷窗边,衣领的茉莉胸针浸透海水,花蕊间嵌着半颗电路宝石。李明摊开手掌,液压扳手残留的高温在掌心烙出猎户座星图。
船舱广播滋滋作响。社区电台的《茉莉花》旋律里,突然插入张大爷生前的咳嗽声:“...老李啊,你儿子在玉兰树底下...留了玩具...” 暖暖突然抽泣,藤蔓缩回成脚踝的淡绿胎记。她翻开编程板,屏幕自动播放海底最后影像:星尘林汐将胚胎舱推进地核时,男婴的手指在舱壁划出歪扭的“姐姐”。
海图仪突然显示异常光点。在波多黎各海沟缝合处,新生珊瑚礁己长成扳手形状。礁体表面覆盖的荧光茉莉丛中,静静躺着林汐的芭蕾舞鞋——鞋尖沾着火星红土,缎带上系着撕碎的防汛计划书,残页写着王志远最后的笔迹:“真正的创可贴,是补不好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