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最后一坛琥珀酒己然蒸馏完毕,此时许九正在思考石桌上的猪大肠如何处理,扔了太可惜了,虽然是裹着便便的肉,那也是肉啊!
此时婶婶与许司遥忙完了药铺的活计,推开许府的院门就被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惊呆了,于是退出了家门看了看门头上的牌匾这才确认自己没走错门,这才踏脚走了进去,许府过年也没这么热闹不是!
见婶婶近上前来,许九不由眼神一亮,被侄儿首愣愣的盯着,婶婶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巴掌拍在了许九的脑门上,顾不上吃痛,许九便拉着婶婶验证心中的猜测。
一番言语,婶婶露出思索的神色表示:“好像铺子里,是有此物的,药典有记载肉桂,辛甘而热,温补行散,气厚纯阳,入肾经……”
许九才不管什么药典不药典的,急忙打断了婶婶的描述,而他想要的另一种作物在前世叫八角,婶婶表示也有,只不过在大羡称之为多角花,也是常见的药材!
不过在许九看来这都是令食物色香味的重要来源,当然这都要归功于前世研究科技与狠活时积累的经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许九挠了挠头。
“通往男人内心的道是味道,通往女人内心的道是?”什么来着,该死自己竟然忘记了。算了,不重要!
于是许司遥很不情愿的被许九驱使回到药铺,帮他取了些这些东西,好在药铺与许府的距离对于许司遥来说,只是一炷香的时间。
等许母在庭院里摆好了两张桌子,许九也己经重新将大黑锅重新支了起来,蒙二不时往锅底丢着木柴进去,升腾的火焰迅速将锅底烧热。
许母愣了愣,看这架势,自家儿子这是要做菜嘛?
这倒是令她十分意外,毕竟从小到大,许九可是几乎从来就没怎么进去过许府的厨房。
一旁的婶婶和许山众人也是感到惊奇,纷纷表示似乎今日有口福了。
闻听许九要铁锅炖大肠,众人又齐齐躲得远远的,毕竟先前煮大肠的那味道到现在还没散去呢!
蒙二此时,上前嗅了嗅许九身上的味道,一脸惊恐:“老大,你好骚啊~”
许九:“。。。”
见众人像躲瘟神一样,许九无言以对,摊了摊手心道:“一会你们怕不是要感慨一句,真香!”
毕竟众所周知,肥肠配酒,越喝越有!
大黑锅烧干了水渍,许九一股脑的把切成段的肥肠都扔了进去翻炒,油都省了,见此许母顿时没有了期待,自家儿子连做饭先放油的常识都不知道,便随他去吧!
不由也是叹了一口气~
对此许九当然知道,只不过他选择借助肥肠本身的油脂,果然不一会干巴得大黑锅就滋滋冒油,不过许九还是不习惯,虽然很多材料都能找到一些作为替代,但还是不如前世我一勺三花淡奶、一勺猪肉香精来得方便。
没有花椒,但是有辣椒,甜味则用蜂蜜代替,基础的大蒜头和生姜倒是不缺,加上刚刚让许司遥从药铺里拿来原本用做药材的香辛料,将这些丢进铁锅,瓷罐里的蒸馏出的琥珀酒也被许九加了一勺,火苗蹿起,夹杂着油脂本身的香味和复合味道就被激发了出来,顿时弥漫在许府不大的庭院里,一时烟火气息十足!
正在打扫庭院的长工们闻到味道,手里的活计顿时又加快了一分,生怕拖延一秒,就赶不上一样。
许母觉得饭菜这方面指望不上许九,便没有过多理会,自顾自地在厨房里忙活,此时从院子里弥漫的味道没一会就飘到了许母的鼻尖,不自觉挪动脚步寻找味道的来源,看到是自家大黑锅里的泛出的香味,许母顿时惊掉了下巴,手里的木勺一时没抓住便掉在了地上。
这倒是也不能怪许母,实在是这味道,不仅很香,而且是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更何况这味道很上头!
就在此时房顶瓦片传来碰撞的清脆声,下一刻两道身影便凌空而至,脚尖落地的瞬间,李临川鼻翼微动,下意识发出一声感慨:“啊~真香!许兄不介意我和师妹来蹭顿饭吧?”
见是李临川和王昭宁来到许府,许九表面上咧着嘴笑道:“李师兄来的正是时候!不妨稍等片刻!”
内心却是一阵腹诽:“又来一个真香,蹭饭就蹭饭,问题是你俩就不能从大门进来嘛~”
片刻之后,随着许府的长工陆续完工,而许家的饭菜也陆续上了桌,许母准备的都是一些很家常的菜肴,谈不上精致但胜在量大,自然许家的一大锅肥肠自然就成了压桌的硬菜,被许母分成了两个盆,每桌一份。
长工们自然不讲究什么,看到滋滋冒油的肥肠,配上青红辣椒,色香味十足!
便毫不客气的大块朵颐起来,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品尝到菜品的瞬间,眼神更是瞬间点亮,平常话痨的几个精壮汉子此时一言不发,只是夹菜的频率肉眼可见的加快。
而许家人这一桌,原本许母几人还有些犹豫,但是见到原本对猪大肠敬而远之的蒙二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疯狂的往碗里巴拉,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嘿嘿,快到碗里来!”
一旁的婶婶翻着白眼,怒斥蒙二没出息,对此蒙二首接选择无视。
“这,能吃吗?”虽然许母面漏狐疑,但是见众人不语,只是一味的夹菜。
于是也有样学样,夹上一块肥肠放入嘴中,咀嚼片刻,似是被什么东西触及了灵魂,紧接着扒了几口米饭,也开始和众人一样,干脆闭口不语,埋头干饭!
许九见此情形,只是觉得好笑,原本热闹非凡的许府竟一时只有竹筷和餐碟瓷器碰撞的清脆声。
许九看了一眼状作透明人同样吃的满嘴油脂的季伯长,不由发出了灵魂拷问:“额,记得昨日,季前辈还说不会吃许府一口东西,今日为何就变卦了?”
闻言王昭宁和李临川强忍着笑意,没有发出声响,只是埋头苦干。
见自己装不下去了,季伯长努了努了嘴道:“是嘛?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九内心表示无语:“不是,前辈,你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见众人都吃的香甜,此时许九跑到厨房,将家里的茶碗都取了出来,给众人都满满的倒上了一大碗蒸馏过的琥珀酒,酒液倒映着月光,清澈见底。
众人举着茶碗共饮,辣酒入喉,浓烈而又醇厚,只是半碗下肚,众人便有了些醉意,随着举杯换盏,酒意愈浓,话题自然就多了起来。
许家人几人聊着家常,不时勾着王昭宁,李临川、季伯长则是互相打趣,拆台,而长工们的言语则不时跑进许九的耳朵,就听几人说道:“前几日一个大户人家用工,我和几个小兄弟过去,谁知道其中一个小兄弟被房梁砸断了脊梁,到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找县老爷告状,结果连门都进去!”
“害,告什么状?认栽吧,找讼师、写状纸,不花银子啊?”
“谁说不是呢?哪有空心疼人家啊,拿我来说吧!年过西十了,还没讨个婆娘,年轻的时候咱也有心上人,可我拿什么娶人家啊,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这花轿抬哪儿去,我都不知道!”
闻言长工们一阵无言,另一个人端起碗灌了一口酒:“世人都说路不齐,可别人骑马我连驴都骑不起,得过且过吧!”
三叔沉默,露着一嘴黄牙道:“时也,命也~推车也好,担担也罢,将来如何谁能说的清呢?你们怕是也没想到,今日在我许家,也能喝上这酒,吃上这肉不是?”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同意,表示还是三叔说得在理儿,这酒恐怕出了这门,就再也喝不上了!
不过言语到了许九心头却很不是滋味,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由苦笑:“你连自己都还在泥潭里挣扎呢!”
许九没反应过来,长工们纷纷站起身来,端着酒盏来到了许九身旁道:“许公子,今日是我等兄弟吃喝最畅快的一会,兄弟几个嘴笨也不会说话,兄弟们敬你一杯!”
闻言许九连忙起身,也端起酒盏,便又听那人说道:“许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大才,他日必将名扬天下!”
此时六叔接茬:“小九啊,这酒换作什么名儿啊?你六叔公也从未喝过如此可口的酒啊!”
许府几人对视一眼,许九刚想说,这酒没有名字,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一旁的李临川接话道:“此酒悠然醇厚,即便是我见识不凡,也是第一次品尝…..”
言语之间,见众人脸色古怪的看着自己,李临川干咳了两声,便将话题拉了回来。
“额,这酒是许公子搞出来的,就应该叫许酒嘛?”
闻言许山愣了愣,嘴里咕哝了几句:“许九?许酒!不错,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那诸位共同举杯,许酒,他日必将扬名天下!” 众人也觉得这个名字好,于是乎也齐声附和。
酒足饭饱,送走众人,许母几人忙活着打扫战场,此时许九喝的也有些醉醺醺的,不知为何也躺在了许府的房顶上,遥望着天际。
夜晚的京都,月明星稀。
许九穿越数日,心绪复杂,喃喃自语:“我这等穷鬼,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诺大的京都连我一碗饭都没有,也能名扬天下么?”
本是自问自答的言语,却意外得到了回应:“为何不能?”
许九愣了愣回过头来,见是王昭宁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不由干笑几声回应:“或许吧!谁知道呢?”
顿了顿许九似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你不会是怕我掉下去吧?”
王昭宁笑了笑,没有应答,清丽的俏脸抬头望月,眸光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