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以后,赵承昭先是去洗漱了一番。
沐浴完毕后,他带着一身水汽从内室走出。
转过屏风,便见周颂宁正抱着毛茸茸的拂雪,举着小家伙的前爪轻轻摇晃。
她低头亲了亲猫咪毛茸茸的脑袋,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
“郎君……”见赵承昭出来,周颂宁慌忙放下猫儿。
拂雪不满地“喵”了一声,灵活地窜到案几下。
周颂宁整理了一下衣袖,规规矩矩地行礼:“出征在外,辛苦了。”
赵承昭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扶起:“不必多礼。”
赵承昭看着她发间摇摇欲坠的珠钗,刚想抬手,却见妻子忽然蹙眉:“你怎么只穿单衣就出来了?”
她转头对外间吩咐道:“秋棠,快去取郎君的衣物过来。”
秋棠领命出去了,周颂宁又朝着另外一个侍女吩咐:“再添一些炭火。”
不过片刻,侍女们便捧着衣物鱼贯而入。
火盆里又添了木炭,屋子里愈发暖和了。不过,初冬的寒意仍从窗缝间丝丝渗入。
周颂宁正要接过那些衣服,发间的珠钗突然滑落。
赵承昭俯身拾起,发现钗头镶嵌的明珠上还粘着一根猫毛。
他轻轻吹去。
周颂宁也注意到了,应该是方才和拂雪玩闹时,拂雪被她发间的珠钗吸引,伸出爪子抓了几下。
“我自己来……”周颂宁话音未落,赵承昭己经将珠钗重新簪回她的发髻上。
赵承昭见她的额角有几根散乱的发丝,勾手将发丝别回她耳后,指甲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
周颂宁微微怔神,耳尖泛起一丝薄红。
她垂下眼眸,伸手接过侍女手中捧着的月白中衣,轻声道:“抬手。”
赵承昭配合地展开双臂,任由她为自己穿衣。
中衣的衣带在颈后,周颂宁踮起脚尖,指尖轻轻拨弄着系带,却总是系也系不紧。
她不得不凑近些,身上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的萦绕在赵承昭鼻尖。
只见男人喉咙滚动了一下。
“低一些……”周颂宁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赵承昭弯腰低头,却仍比她高出半个头。
周颂宁抿着唇,手指在他颈后笨拙地系着衣带,呼吸不经意间拂过他的喉结。
外袍的衣襟更难整理。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男人穿衣服。
赵承昭实在是太高了,周颂宁踮得脚尖发酸,一个不稳,身子微微前倾。
赵承昭伸手扶住她的腰,顺势俯身,让她不必再费力垫脚。
周颂宁的脸几乎贴在他胸前,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
“好了。”她终于系好最后一根系带,声音低低的,退开了半步,却被赵承昭轻轻握住手腕。
“还有……”他低声提醒,眼底带着笑意。
侍女也上前,把托盘举到周颂宁面前。
周颂宁无奈,只好拿起里面的蹀躞带。
她低着头,指尖微颤,捻起金扣,却发现蹀躞带上的玉钩总是对不准孔眼。
周颂宁微微皱起眉头,这也太难扣了!
赵承昭忽然伸手托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指尖稳稳记上金扣。
“系紧了。”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温热的掌心却未松开。
周颂宁这才发现,自己整只手都被他包裹在掌中。
她慌乱抽手,却被他一把攥住,动弹不得。
“护身符……”赵承昭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在潼关突围时弄丢了。”
周颂宁抬头看着他,那是出征前她去白马寺中求的,又熬了三夜做了一个锦囊。
她作为赵承昭的妻子,他出征自己总要有些表示,所以才给他做了一个护身符,保佑他平安归来。
“丢了就丢了吧。”周颂宁浅浅地笑着,“那本来就是给你保平安的,既然你平安归来,那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那你下回再给我做一个。”
周颂宁点点头:“好。”
她的绣工虽然没那么精美,但是他不嫌弃就行。
听到她的话,赵承昭这才松开手。
他提醒道:“时辰不早了,该去父亲母亲那了。”
今日赵承昭归来,庆功宴要等来日在办,今天楚王先办了一个家宴,他们都要过去用晚膳。
赵承昭自己披上深色的外氅,又带着周颂宁走出门外。
来到外面,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屋檐上都覆上了一层素白。
赵承昭撑开油纸伞,又转身朝着周颂宁伸出手。
“雪大了,路滑。”
周颂宁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雪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这里离明德殿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周颂宁的手被温热的大掌包裹着,赵承昭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牵着周颂宁。
伞面上绘着墨竹,在雪中显得格外清雅。他刻意将伞往她那边倾斜,自己的左肩很快就落满了雪花。
“郎君……”周颂宁想要推让,却被赵承昭握紧了手。
“跟紧些。”他低声道,脚步放得很慢。
穿过回廊时,积雪己经没过了鞋面。周颂宁提着裙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赵承昭忽然停住,松开了她的手,把伞递给她,然后又在她面前蹲下身。
“上来。”
“这怎么行……”周颂宁环顾西周,侍从们此刻都低着脑袋,但是她还是不太好意思。
赵承昭回头看着她:“要么我背你过去,要么我抱你过去。”
周颂宁红着脸趴上他的背,一只手环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拿着伞。
赵承昭起身时,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将他搂得更紧了。
他的背脊宽厚温暖,靠在上面十分安心。
“搂稳了。”赵承昭托着她的膝弯,稳步走在雪地里。
油纸伞斜斜地遮在了两人的头顶,伞面上积的雪簌簌滑落。
远处家宴的灯火透过雪幕,晕开温暖的光晕。
周颂宁将脸贴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熏香。
“承昭哥哥……”她轻声唤道。
听到这个称呼,赵承昭愣了片刻:“嗯?”
周颂宁摇摇头,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雪落无声,唯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萦绕在耳畔。
她只是想起了小时候,赵承昭也这么背过她。
到了明德殿附近,周颂宁便挣扎着,让赵承昭放下她,让长辈看见总归不好。
赵承昭将她放下,牵着人走进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