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昭指尖轻轻拨弄她散在枕上的发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些?”
“什么?”周颂宁的声音从锦被里传来,带着几分迷糊。
“我说阿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赵承昭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周颂宁转过身来,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水:“我己经长大了呀,我又不是小孩子。”语气温软,却透着认真。
赵承昭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想起六月二十就是她的生辰,还有三个月她就及笄了。
月光漫过窗棂,在她鼻尖投下一小片银辉,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轮廓让他心头微软。
“我会在三个月内赶回来。”他忽然说道。
赵承昭心里己经开始盘算荆州之战的日程,他下定决心,三个月内就拿下那座城。
周颂宁浅浅地笑着:“只要你平安回来就行。”
“我要赶回来给你过生辰。”
要是赵承昭不说,周颂宁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这回事,三个月后就是她的生辰了。
她眨了眨眼,唇角弯起俏皮的弧度:“那我在家里等着你的礼物。”
夜色渐深,周颂宁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
赵承昭望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软枕,忽的伸手将其掷到床脚。
锦缎枕面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无声地落在角落里。
他侧身将人揽入怀中,动作轻缓却不容拒绝。
周颂宁在梦中轻哼一声,无意识地往热源处靠了靠,额头抵在他锁骨处。
赵承昭收拢手臂,掌心贴着她后背单薄的寝衣,能清晰感受到那平稳的心跳。
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周颂宁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洛阳了,而赵承昭接下来也要去军营里点兵。
李荣为了送赵承昭,特意在府中设宴。
李府正厅灯火通明,珍馐满案,丝竹隐隐。
赵承昭怕耽误明天早上去军营点兵的事情,滴酒未沾。
只是只略进几口炙肉,便要打算起身离席。
见状,李荣立即捧着酒盏上前,拦着他的去路。
赵承昭微微蹙眉,神色不悦。
李荣满脸堆笑,亲自执壶斟酒,笑意殷勤:“世子远道而来,下官未尽地主之谊,实在惭愧,今日定要尽兴。”
赵承昭扫了一眼酒盏,并未抬手,只淡淡道:“明日尚有军务,不便饮酒。”
李荣笑容微僵,又劝:“世子海量,区区几杯,岂会误事?”
赵承昭眸色微冷:“太守盛情,我心领了,但军规森严,我作为主将,应当以身作则,不敢轻犯。”
李荣见他态度坚决,只得讪讪作罢,转而命人布菜。
席间,他几番试探赵承昭口风,言语间尽是攀附之意。
赵承昭只略动了几筷,便搁下碗箸,神色疏淡。
宴席草草结束,赵承昭起身,大步离开。
李荣亲自送至院外,目送他离去,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赵承昭回到厢房,推门而入,忽觉屋内香气异样——浓郁甜腻,绝非寻常熏香。
只见屋内烛火昏黄,锦帐内隐约可见一道身影。
赵承昭眸光骤冷,未踏入半步,反手按上腰间佩剑。
“谁?”
烛火摇曳间,锦帐内一道倩影倏地坐起——一个女子只着杏色心衣,肩头纱帔半褪,在昏黄光线下透出莹润肤色。
锦帐被掀开,赤足踏下床榻,金铃在踝间轻响。
这人正是李太守之女——李玉瑶。
李玉瑶缓步近赵承昭,她双颊微红,盈盈下拜:“世子……”
赵承昭目光骤冷,当即后退一步,厉声喝道:“是谁安排你来的?”
李玉瑶心中虽有些紧张,但还是咬着牙上前想要扯住赵承昭的袖子。
“世子,就让妾身伺候你吧。”
赵承昭用力甩开她,拔剑而出。
“放肆!”
寒光乍现,剑尖己抵住她咽喉。李玉瑶吓得踉跄后退,跌坐在地。
门外亲卫闻声冲入,立即将李玉瑶制住。
赵承昭用剑打倒案上的香炉,又提着剑大步走出房门,剑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他目光如电,首刺向廊柱后的黑暗转角,厉声喝道:
“滚出来!”
躲在暗处的李荣浑身一颤,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正欲转身逃离,忽听“嗖”的一声破空锐响——
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准确无误地钉入眼前的木柱,箭尾犹自震颤不止。
李荣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两名亲卫放下弓箭,立刻扑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死死按住。
“李太守,”赵承昭缓步走近,剑尖点地,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好大的胆子。”
李荣面如土色,官帽歪斜,额上冷汗涔涔:“下官、下官只是……”
“只是什么?”赵承昭冷笑。
“下官只是路过……”
赵承昭冷眼看着李荣装傻充愣,他挥手示意。
李荣被亲卫推入房中,踉跄数步才站稳。
他目光闪烁,在看到衣衫不整的李玉瑶时,脸上立刻堆出惊怒之色:“这、这成何体统!”
先前李荣想着:周氏女年纪尚小,未必伺候得尽心尽力。
如今周氏女刚走,赵承昭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岂能耐得住寂寞?
他就不信赵承昭这样的世家子弟能不被美色所惑。
他的玉瑶虽比不得那位世子妃天人之姿,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也算小有姿色,只要稍微使些手段,生米煮成熟饭。
若是被收入房中,便是攀上了洛阳的门楣。
可是眼下这情形,他只能先把自己摘干净了。
“父亲……”李玉瑶泪眼朦胧地抬头。
“住口!”李荣突然厉声打断,转而向赵承昭拱手,“世子恕罪!下官只是路过院外,忽听喧哗,还以为是遇到了刺客……”
他眼角抽搐着扫过女儿,“没想到竟是这孽障在此作乱!”
李玉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明明是您让我——”
昨夜明明是父亲好言相劝,她见赵承昭是那样的英姿挺拔,才想放手搏一搏。
可是父亲怎能把一切都推到她头上……
“胡说!”李荣猛地甩袖,官帽都歪了几分,“世子明鉴,下官岂会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定是这丫头自己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