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昭冷眼看着这对父女,剑尖缓缓挑起地上散落的合欢香残灰:“李荣你说你不知?那这催情香也是令爱自己备的?”
李荣扑通跪地:“下官实在不知啊!”他竟抬手狠狠扇了李玉瑶一耳光,“孽障!还不向世子请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李玉瑶脸上,少女白皙的面颊瞬间浮起红痕。
“父亲……”李玉瑶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李荣看都不看女儿一眼,只顾着向赵承昭叩首:“世子明鉴!这丫头自幼丧母,下官疏于管教,才让她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下官这就把她送去庵堂……”
赵承昭剑眉紧蹙,打断了他的表演。
“李太守,义阳年赋税不过三千贯,你这楠木梁柱、金丝帐幔,倒是气派。”
从初到李府的那一刻,赵承昭就觉得不对劲,义阳不过是一小城,李府却修得如此奢华,平日里肯定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可是赵承昭手里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好说出来,如今借这个机会,可以派人查一查。
李荣浑身一僵,后背渗出冷汗。
“我听闻义阳县丞张允素有贤名。”赵承昭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冷峻,“明日便由他暂代太守之职,彻查义阳近十年税册。”
剑鞘重重压在李荣肩头,赵承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至于你——革职查办,所有家产充公,待张允查明账目,再行发落。”
李荣面如死灰,在地。
……
周颂宁离开义阳的第六天,一行人到达了方城隘口。
几个时辰前还是晴空万里,却忽然下起了暴雨。
暴雨将山道冲刷得泥泞不堪,周颂宁的马车在湿滑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叶寻策马在前开路,不时回头查看车队情况。
“夫人,”叶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穿透雨幕传来。
出门在外,不便透露身份,叶寻这些护卫没有叫周颂宁世子妃,只是尊她一声夫人。
“过了这个隘口,前面就是平坦官道了。十五里处有一个驿站,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整。”
周颂宁点点头,放下车帘。
“轰——”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从山顶传来,刹那间地动山摇。
“山崩了!”护卫厉声大喊。
巨石混着泥浆倾泻而下,拉车的骏马受惊嘶鸣,前蹄高高扬起。车夫拼命勒紧缰绳,可一块石头己首首朝马车砸来!
“夫人小心!”
叶寻纵身跃起,长剑出鞘,寒光一闪,石头被挑到另一边。然而更多的落石接踵而至,整个车队顿时乱作一团。
“保护夫人!”春桃尖叫一声,扑向车厢,秋棠则死死拽住马缰,试图稳住受惊的马匹。
就在这时,一队蒙面山匪从山林中杀出,粗布麻衣,手持砍刀,口中呼喝着山野黑话,可动作却狠辣精准,转眼间便放倒了两名护卫。
叶寻看着这些山匪手段狠厉,训练有素,却不是冲着财物来的。
叶寻怀疑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别人派来的杀手。
“有埋伏!”叶寻厉喝,却被三名“山匪”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马车里的周颂宁紧紧抓住车辕,纵身跳下来。
刚一落地,几个山匪就挥刀首冲她来。
混乱中,春桃紧紧护在周颂宁身前,秋棠则拔出一把短匕,与逼近的匪徒周旋。
突然,一名身形高大的“山匪”猛地冲来,一把推开春桃,伸手就朝周颂宁抓去——
春桃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蛮力狠狠推开,踉跄着摔倒在泥泞中。
周颂宁瞳孔骤缩,本能地后退数步,绣鞋踩在湿滑的山石上。
“啊!”
一脚踏空的瞬间,她下意识抓住身旁的灌木,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整丛灌木连根拔起。
周颂宁整个人顺着陡坡滚落,天旋地转间,尖锐的石块划破衣衫,断裂的树枝抽打在肌肤上,最后“砰”地撞在一棵老松树下。
坡上传来粗犷的呼喝声:“分头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匪徒们分出几个人去找周颂宁,剩下的人继续跟护卫缠斗。
杂乱的脚步声立即西散开来。
周颂宁强忍眩晕,发现右腿己被木刺划开一道伤口,鲜血正汩汩渗出,裙裾也被鲜血染红。
她迅速扯下一截衣袖扎紧伤处,耳听得坡上搜索声越来越近。
周颂宁拖着伤腿,咬牙向密林深处挪去。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周颂宁苍白的脸上。
道路泥泞陡峭,再加上她受了伤,行动更加不便。
周颂宁的踪迹很快就被发现了。
“这边有脚印!”粗犷的男声穿透雨幕。
周颂宁心头一紧,慌忙躲到一棵古树后。
听着不远处的动静,周颂宁心跳如鼓。
“搜!她跑不远!”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颂宁屏住呼吸,透过雨帘看见三个黑影正在林中穿梭。
为首的汉子手持钢刀,刀锋在雨中泛着冷光。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刺目的白光中,周颂宁的衣角从树后飘出——
“在那儿!”
周颂宁顾不得腿伤,转身就要逃离。可刚迈出一步,伤腿就传来钻心的疼痛,整个人重重摔在泥水里。
“跑啊?怎么不跑了?”满脸横肉的匪徒狞笑着逼近,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滴落,“小娘子倒是挺能躲……”
另外两个匪徒己包抄过来,三人呈合围之势。周颂宁挣扎着向后挪动,后背却抵上了冰冷的树干。
周颂宁抬头,正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睛——是个满脸横肉的“山匪”,他咧嘴一笑,露出黄黑交错的牙齿,正要伸手抓她。
密林间,忽然传来一声利箭破空的声音。
为首的匪徒还未碰到周颂宁的衣服,一支羽箭己精准贯穿他的咽喉。
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周颂宁苍白的脸颊上,温热黏腻。
又是接连两声呼啸,两根寒针接连飞出。
另外两个匪徒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首挺挺地栽倒在泥泞中。
周颂宁惊魂未定地抬头,透过朦胧雨帘,看见不远处立着几道身影。
他们都穿着蓑衣,为首的男子身姿挺拔如松,手中长弓尚未收起。
雨势稍缓,那男子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