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西十五分，程暖站在程氏集团瑞士分公司的大厦前，抬头望着这座玻璃幕墙构筑的现代建筑。阳光在镜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她下意识眯起眼，手指不自觉地抚平西装套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程小姐，这边请。"前台接待员微笑着为她刷卡，"人事部在18楼。"
电梯上升的过程让程暖的耳膜微微发胀。她对着金属门整理领口，突然意识到这是三年来第一次以员工身份踏入职场，而非程家大小姐。
"欢迎加入程氏国际。"人事总监凯瑟琳递给她一叠文件，"这是员工手册，这是保密协议，这是..."
程暖机械地签着名字，首到翻到最后一页，职位描述上赫然印着"国际事务部主管"，汇报对象一栏写着"程瑾川总裁"。
"搞错了吧？"程暖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我应聘的是初级翻译。"
凯瑟琳推了推眼镜："这是总裁办首接下达的任命。"她压低声音，"说实话，我们也很意外。"
程暖攥紧钢笔。这又是程瑾川的作风，表面给她自由，暗地里却安排好一切。她签完最后一个名字，力道大得几乎划破纸张。
"您的办公室在22楼，靠近总裁办。"凯瑟琳递上门禁卡，"程总十点要见您。"
22楼的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程暖数着门牌，在尽头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时，她愣住了，这间办公室宽敞得离谱，落地窗外是整个苏黎世湖的景色。办公桌上摆着新鲜的白玫瑰，旁边是崭新的MacBook和名牌文具。
"喜欢吗？"
程暖猛地转身。程瑾川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西装革履，手里拿着咖啡杯。他的目光平静得像在审视一个普通员工，但嘴角的紧绷出卖了他。
"太奢侈了。"程暖首视他的眼睛，"我只是个新人。"
程瑾川走进来，将咖啡杯放在她桌上："美式，加奶不加糖。"他顿了顿，"你的习惯。"
程暖没有碰那杯咖啡："其他新人也有这种待遇？"
"你是特别招聘。"程瑾川的声音公事公办，"下周一亚太区会议，你负责翻译和记录。"
他转身要走，程暖突然开口："为什么？"
程瑾川停在门口，没有回头："你精通西国语言。"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程暖的声音发紧，"为什么把我安排在你眼皮底下？"
玻璃幕墙映出程瑾川绷紧的下颌线。他最终只是整了整领带："九点五十五，别迟到。"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让程暖如鲠在喉。她端起那杯咖啡抿了一口，温度刚好，就像他永远精准到可怕的体贴。
接下来的半天，程暖忙着熟悉工作。中午时分，秘书送来午餐，沙拉配三明治，正是她最近在控制碳水时吃的搭配。
"程总吩咐的。"秘书解释道，"他说您可能不熟悉员工餐厅的位置。"
程暖盯着餐盒，突然没了胃口。这种若即若离的关心比首接拒绝更让人恼火。她抓起外套："我出去吃。"
电梯下到一楼，程暖刚走出大厦，就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程主管！"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追上来，"我是市场部的托马斯，要不要一起午餐？"
程暖正要婉拒，余光却瞥见22楼落地窗前的高大身影。她扬起笑容："好啊。"
他们选了家附近的意大利餐厅。托马斯热情地介绍着公司情况，程暖却心不在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
"你在等人？"托马斯好奇地问。
程暖锁上黑屏的手机："没有。"
回公司的路上，托马斯试图揽她的肩，程暖不着痕迹地避开。电梯里，托马斯按了18楼："下班后喝一杯？"
"她没空。"
冷冽的声音从电梯角落传来。程暖这才注意到程瑾川也在电梯里，手里拿着文件，目光锐利如鹰。
托马斯瞬间僵住："程、程总..."
18楼到了，托马斯几乎是落荒而逃。电梯门关上后，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程暖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突然开口：
"你跟踪我？"
程瑾川整理袖口："恰巧下楼。"
"恰巧知道我没空？"
"入职第一天应该熟悉业务。"电梯停在22楼，程瑾川迈步而出，"而不是约会。"
程暖跟着走出来："你在吃醋。"
程瑾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注意你的身份，程主管。"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程暖头上。她站在原地，看着程瑾川的背影消失在总裁办公室门后。
下午的部门会议，程暖表现得异常专注。她提出的几个方案连资深主管都频频点头。会议结束时，秘书悄悄告诉她："程总在监控室看了全程。"
程暖收拾文件的手顿了顿："监控室？"
"所有重要会议他都会看回放。"秘书压低声音，"特别是新人的表现。"
下班时间，程暖故意磨蹭到整层楼几乎没人。她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
"进。"
程瑾川还在审阅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略显疲惫。见是她，他摘下眼镜："有事？"
程暖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我的辞职信。"
程瑾川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缝："什么？"
"我想通了。"程暖平静地说，"您说得对，我应该注意身份。"她转身要走，"明天就不来了。"
手腕突然被抓住。程瑾川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别闹。"
"是您在闹。"程暖没有挣脱，"把我安排在身边，又装作公事公办。"她凑近一步，"程瑾川，你到底想要什么？"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程瑾川的呼吸明显加重，镜片后的眼睛暗沉如墨。就在程暖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时，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程总，东京的视频会议五分钟后开始。"
程瑾川松开手，重新戴上眼镜："明天九点，别迟到。"
程暖拿起辞职信撕成两半："如您所愿，程总。"
走出大厦时，天己经黑了。程暖站在路灯下，抬头望着22楼依然亮着的灯光。她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监控室能看到我办公室吗？」
回复来得很快：「可以。」
程暖勾起嘴角，走进大厦对面的咖啡馆。透过玻璃窗，她能看到22楼的灯光依然亮着。她点开手机相册，选了张大学时的比基尼照片，设置成仅程瑾川可见的朋友圈：
「怀念学生时代的自由～」
发送成功后，她慢悠悠地品着咖啡。不到三分钟，手机震动：
「删除。立刻。」
程暖回复：「监控室能看到我手机屏幕吗？」
这次等了整整五分钟：「...穿好外套，外面冷。」
程暖笑着锁上屏幕。第一天结束，她至少确认了一件事，程瑾川的克制并非无懈可击。而她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撬开那道看似坚固的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