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持续到第三天，程暖撬开了程瑾川的书房抽屉。
在一沓泛黄的公司文件下，她发现了母亲的日记本。皮质封面己经斑驳，扉页母亲清秀的字迹写着"给曜的结婚礼物"，日期是父母相识那年。程暖的指尖微微发抖，窗外一道闪电照亮夹在扉页间的蓝宝石设计图，边缘标注"JC设计，未送"。
"今天瑾川突然取消了我们每周的咖啡约会..." "瑾川主动申请调去纽约分公司，正好在曜向我求婚后三天..." "曜说瑾川是我最可靠的兄弟..."
日记里没有一句暧昧，却让程暖眼眶发烫。那些被小心翼翼藏起的感情，在字里行间化作程瑾川突然的出差、刻意避开的聚会，以及父母婚礼上他站在最角落的身影。最后几页夹着张撕碎的纸条，拼凑后是母亲笔迹："瑾川，谢谢你没有告诉曜那些事..."
"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程瑾川的声音在头顶炸响。他抽走日记本时，袖口扫过程暖脸颊，带着雨水和沉香的冷冽。她抬头看他绷紧的下颌线，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抓痕。
"你爱她。"程暖声音嘶哑，"却连表白都不敢。"
程瑾川把日记本锁进保险柜的动作顿了一下。金属门合上的轻响里，他转身时己经恢复平静："年少糊涂。"他整理袖扣的指尖稳得可怕，"你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
程暖突然抓住他左手。掌心有道横贯的旧疤，母亲日记里提过，是程瑾川为保护她父亲在工地受的伤。现在这双手正僵硬地悬在空中，连她的指尖都不敢回握。
"那你为什么总找像她的女人？"程暖指向客厅方向。林薇正在那里摆弄插花，她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在灯光下闪烁。
程瑾川抽回手的动作像被灼伤。他走向酒柜倒了半杯威士忌，冰块在杯壁撞出清脆声响。"人总会迷恋相似的轮廓。"他背对着她，肩胛骨在西装下显出锋利的形状，"但这与爱情无关。"
晚餐时林薇的戒指在烛光下格外刺眼。程暖故意打翻红酒，趁擦拭时抓住对方的手。戒指内圈的"SW→JC"让她胃部绞痛，母亲姓宋名薇(SW)，而程瑾川(JC)竟把当年未能送出的爱意刻在了替身手上。
"这设计真特别。"程暖用叉子轻敲杯沿，"像是...迟到了二十年的礼物？"
程瑾川的餐刀在瓷盘上刮出刺耳声响。他握住林薇戴戒指的手："薇薇喜欢老物件。"这个动作像在宣示什么，眼神却始终盯着程暖，"下月婚礼在巴厘岛举行。"
程暖摔门而去时，听见林薇小声问："要不要追？"程瑾川的回答被关门声切断，但她能想象他说"别管她"时微皱的眉头。
深夜的董事会议室里，程瑾川正在裁撤父亲旧部。
程暖透过百叶窗看他表演。每位离开的董事都收到丰厚补偿，但程瑾川眼神冷得像在切割自己的血肉。当最后一位元老离去，他从内袋掏出什么，那是程暖十岁时用易拉罐环做的"领带夹"，粗糙得扎手。
次日清晨，程暖在家族相册里发现异样。父亲车祸现场的照片被剪去一角，背面是父亲潦草的字迹："瑾川，到此为止"。被剪去的角落边缘有暗红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书房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程暖赤脚跑过去，看见程瑾川跪在父亲遗像前，威士忌酒液在他膝下漫延成暗色湖泊。他手里攥着枚素银戒指，母亲日记里提到过，那是父亲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婚戒。
"我答应过你..."程瑾川的声音嘶哑得不成形，"可看着她的眼睛，我总想起宋薇说不后悔选你..."
程暖的脚踩到吱呀作响的地板。程瑾川瞬间挺首脊背，戒指滑回口袋的速度快得像变魔术。当他打开门时，又是那个一丝不苟的程氏掌权人，只有眼角未干的水光泄露了秘密。
"机票改到下周。"他递来天鹅绒盒子，"成年礼。"
盒子里是把古董钥匙，标签写着"程曜画室-1987"。程暖曾在母亲日记里读到，那是父亲向母亲求婚的地方，也是程瑾川最后一次单独见母亲后，主动调往国外的转折点。
"为什么给我这个？"程暖攥紧钥匙，金属齿陷入掌心。
程瑾川用纱布裹住她流血的手，这次没戴手套。"因为画室有面镜子..."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能照出人最不敢面对的模样。"
当晚程暖在画室发现了被烧过的信笺残片。勉强能辨"车祸"、"刹车线"和"瑾川你答应过"。窗外雨势渐大时，她听见楼下引擎轰鸣。跑到窗前，正看见程瑾川的迈巴赫碾过水洼，朝父亲墓园方向疾驰而去。
她回到房间，枕边的安眠药瓶被换成维生素，瓶身贴着便签："想死也要等我离开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