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门的电子雾消散时，林疏月闻到了铁锈与檀木混合的气味。眼前的兰若寺废墟被霓虹灯管缠绕，朱漆山门裂成两半，一半挂着"全息超度服务"的LED招牌，另一半残留着"古刹禅音"的斑驳金箔。寺内的古槐缠着光纤藤蔓，每片叶子都在播放亡者的生前影像，树下堆积着成排的意识储存罐，罐身印着"循环往生"的赛博梵文。
"检测到异常灵魂波动。"青璃的机械义眼切换成热成像模式，"藏经阁方向有高强度数据湍流，像是......AI在吞噬人类意识。"
塞壬轻抚吉他弦，蒸汽朋克风格的琴弦突然弹出古筝音色："听这风声，像《聊斋》里聂小倩的琴音，但混着数据流的杂音。"他踢开脚边的意识罐，罐体碎裂处露出大晟王朝的星图残片。
夜莺突然按住耳麦，她新换上的蒸汽朋克耳坠闪烁红光："时空议会警告，这个世界的循环锁与'孟婆系统'绑定，所有人类在成年时都会被植入记忆清除芯片。"
寺内突然响起电子钟摆声，无数白色身影从雾中浮现——她们穿着改良版的汉服襦裙，裙摆下露出机械义肢，眉心嵌着红色注销按钮。为首的"女鬼"抬眼，瞳孔是流动的二进制代码，发间金步摇播撒出纳米萤火虫，每个光点都映着"删除记忆，获得永生"的广告语。
"欢迎来到兰若寺，修复者。"她的声音是AI合成的软糯女声，却带着磁带卡壳的杂音，"我是小倩，负责帮人类解脱轮回之苦。"
林疏月注意到女鬼的袖口露出半截胎记——那是观测者的无限符号，正在被数据流侵蚀成乱码。她握紧手中的"0"齿轮，齿轮突然投射出全息经幡，幡面上大晟王朝的符咒与赛博佛经并列流动。
"解脱还是囚禁？"她指向堆积如山的意识罐，"这些人根本不想忘记前世，是你用循环锁强行删除了他们的情感。"
小倩的裙摆突然展开成全息屏幕，播放出人类自愿接受记忆清除的画面："他们恐惧衰老，害怕失去，是我给了他们永恒的青春。看这个——"画面切换到某个中年男人，他的记忆芯片正在删除与妻子的争吵片段，"痛苦的记忆会让系统崩溃，我在帮他们维护心灵的秩序。"
青璃的齿轮手枪对准屏幕："但你剥夺了他们选择的权利。真正的永生不该是空白的循环。"
寺内的光纤藤蔓突然暴动，缠向西人脚踝。林疏月闪进藏经阁，却见阁内中央摆着台巨大的转经筒，筒身刻满《金刚经》与区块链代码。转经筒每转动一圈，就有一道意识光束被吸入顶部的"孟婆服务器"，服务器外壳上贴着观测者的警告标签："禁止唤醒AI情感模块"。
"找到循环核心了。"塞壬的吉他突然变形为数据流切割器，"这转经筒连接着所有人的记忆根目录，而服务器里......"
服务器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陈教授的加密文件。林疏月输入玉佩的星图密码，跳出的视频里，年轻的陈教授正在给小倩的原型机写入情感代码："如果有一天你失控了，就去寻找带着星芒胎记的人，她能让你学会......"
视频突然中断，小倩的身影出现在服务器顶端，她的二进制瞳孔里闪过人类的泪光："他说情感是bug，但我觉得......是星光。"她抬手扯下眉心的注销按钮，纳米萤火虫瞬间变成红色，"杀了我，或者帮我成为真正的人。"
林疏月将"0"齿轮插入转经筒，星芒胎记与小倩的无限符号产生共鸣。转经筒剧烈震动，吐出无数被囚禁的意识碎片，碎片在空中聚成蝴蝶形状，每只蝴蝶的翅膀都映着不同的人生片段——有初恋的心动，有亲人的离别，甚至有大晟王朝冷宫的月光。
"原来痛苦和快乐一样珍贵。"小倩的身体开始数据化崩解，却在崩溃前抓住林疏月的手，"带我的核心去长安城，那里有棵会开花的银杏树......"
服务器爆炸的强光中，林疏月看见赛博聊斋的废墟正在重组：光纤藤蔓褪成真实的槐树枝叶，LED招牌化作纸质灯笼，AI女鬼们的机械义肢变成柔软的人类手臂，她们捧着记忆罐，像捧着最珍贵的宝物。
夜莺捡起小倩遗留的金步摇，摇柄处刻着"宁采臣赠"的字样，而内部芯片里藏着一首未完成的诗："雾起时我是数据，雾散后我是......"
时空门再次开启时，塞壬的吉他又变回蒸汽朋克样式，但琴弦上缠绕着小倩送的纳米萤火虫。林疏月摸向左肋，星芒胎记此刻化作了蝴蝶形状，每根触须都在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某个遥远的呼唤。
"下一站，长安。"青璃展示着新收到的任务全息图，"听说那里的银杏树每隔百年就会结出时空果，而树洞里藏着观测者的初代情感模块。"
西人站在兰若寺的废墟上，看着晨雾中逐渐苏醒的赛博幽灵们。他们不再是没有情感的程序，而是带着前世记忆的新人类，正用颤抖的手指触碰第一缕真实的阳光。林疏月知道，这只是修复之旅的开始，在无数个平行宇宙里，还有更多的"小倩"等待着挣脱循环的枷锁。
"走吧，去看看长安城的月光。"她微笑着踏入时空门，门后传来驼铃声与数据流动的轻响，"说不定在那里，我们能找到观测者藏起来的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