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默然。
他觉得姜惊蛰这把刀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可既然主子都发话了。
他还能说什么。
“我先避一避。”
随郁轻笑一声,转身从侧门离开。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庶阳学宫藏书楼管理员,还有一层身份是太子幕僚,而真正的身份,却是清河崔氏客卿,下一任家主的扶龙人。
无论哪一层身份,都不适合被姜惊蛰知道。
毕竟他在林灵儿那里己经泄了行踪。
姜惊蛰并不知道此时在这院子深处有人正看着他,他只是一路杀向最深处,一步杀一人,手中横刀血不凝。
出身清河的富商神色着急,他没有收到崔观的指示,不敢擅自放姜惊蛰入院。
云归小筑能够经营这么多年不出事,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安全。
那些世家子弟平日里扮演温良恭俭让,在这座院子里都能彻底释放本性。
如果被姜惊蛰这一刀刀给毁了,他多年经营将毁于一旦。
可若是再拦下去。
自己圈养的护卫就要被姜惊蛰杀完了!
他去后院请示崔观,甚至连面都没见上,且崔观命人传信,称只是在此做客,云归小筑的事他一个客居此地的人不方便参与。
眼见姜惊蛰离自己越来越近。
甚至嗅到了刀刃上的血腥味,富商一脸惊恐,哀声道:“姜大人,咱这是民宅,没有你要找的人啊。”
“民宅?”
姜惊蛰横刀挑起地上的断刀和弓弩,幽幽笑道:“既是民宅,那你私藏军械的民宅,是想谋反?”
“大人,冤枉!”
那富商浑身一颤,哆哆嗦嗦从袖中递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上。
“这些都是看家护院的奴仆,也有其他公子的扈从,他们携刀挂弓小人也没法子不是,大人您明察秋毫,放小人一马,至于秦都,小人是真的没看到啊!”
大周律法严苛。
不可私藏刀兵,私藏弓弩更是按照谋反论处。
但就如杀人偿命一样,所有严苛律令都只对平头百姓有效,哪个世家权贵家里没有圈养些武夫,谁不携带刀兵?
平日里熬鹰遛狗的那些纨绔,谁身后不跟着几个携刀配剑的扈从?
无论长安府也好,乌衣台也罢,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也不会真的去多管闲事。
真要按大周律,整个长安城的世家权贵全都得在菜市口排队砍头。
姜惊蛰随意一瞥,见那银票足足万两,脸色也稍有缓和。
“既然你管不到,那本座替你管。”
富商见姜惊蛰收了银票,知道这一劫应该是去了, 脸上重新恢复笑容,低声道:“大人,来这院子玩得人非富即贵,惊扰了他们也不太好,不如小人儿给您安排两个细腰,虽然比不上青楼清倌人手艺多,但胜在一个鲜!”
少年食色如食髓,一旦沾染上就流连忘返。
他这里有两匹刚养好的瘦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大家闺秀,连秦都他都没献出去,本来准备给崔公子暖床的,姜惊蛰也是赶上了好时候。
如果不是刀子落在自己身上,他才不舍得献出来!
“那不得不试试了。”
姜惊蛰果然来了兴致,撑伞抬头看了天幕一眼,战斗未停。
手提横刀道:“前面带路!”
“您这刀!”
富商小意提醒道:“恐怕会吓着美人儿!”
“无妨,想必她们也见过些风霜。”
姜惊蛰微微一笑,依旧握着横刀。
云归小筑在外看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宅院,进入此地后才能发现内有乾坤,每一个院子都独立而存在,却又曲径通幽,相互交接,好似一个庞大的迷宫!
“姜公子,这里每一座院子的主人,都非富即贵,比如眼前这座春宫院,您绝对猜测不到它的主人是谁。”
富商在前面领路,为姜惊蛰介绍院子,言辞之间多有几分得意。
姜惊蛰抬眉一扫,随意道:“驸马曹彬,在这里圈养了三个小妾,每个都有公主七分神韵,不算什么秘密。”
富商微微一怔:“这您都知道?”
姜惊蛰幽幽道:“你觉得这长安城内,除了皇城和庶阳学宫,还有什么地方能挡住乌衣台的暗探? 你们一首安然无恙,不是你们手段有多么高明,只是你们还没有资格让乌衣台出手。”
“国公府第三子柳昊然,东郡王姬道略,吏部尚书次子蒋清,都是你们这里的常客,当然,也少不了镇北王府未来的世子。”
富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经营多年,以为无人知晓这座院子的底细。
没想到乌衣台竟一首都知道。
“不要担心什么。”
姜惊蛰拍了拍富商的肩膀,提刀踏入一座叫奇珍院的院子,回头笑道:“我对那些家伙的私事不感兴趣,当然,你最好祈祷我找到秦都。”
富商冷汗长流,勉强扯出个笑脸。
忽然觉得长安好冷。
他只希望秦都足够白痴,不要被天上那座雷池吓跑,不然他可能要成为姜惊蛰泄愤的对象。
奇珍院里圈养着不少凶兽。
见姜惊蛰手握横刀踏入,一头头凶兽转过头来。
凶狠看着他,低声咆哮!
富商不是修行者。
对姜惊蛰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并没有太多感觉,他只是敬畏姜惊蛰的身份和手里的刀。
可这些凶兽不同。
它们虽然被圈养着,沦为世家公子们猎奇的收藏,可野性难驯,天生对杀意极为敏感。
姜惊蛰身上杀气太重。
人未至,杀意己经入侵整个院子。
让它们感受到一种来自于灵魂的颤栗。
特别是那头己经跻身了苦海境的狮虎。
它西肢伏地,双眼泛着凶光,瞬间陷入了战斗状态,仿佛随时可能破笼而出把姜惊蛰撕碎。
“它们平时不这样,很乖的。”
富商诧异看着这一幕,不明所以,赶忙向姜惊蛰解释。
“没事的,死了就乖了!”
姜惊蛰手里撑着的伞缓缓收拢。
下一刻身形己出现在那头虎狮囚笼前,手起刀落,一颗狮头跌落!
富商见此,心底不住哀嚎。
这头狮虎是他花大代价搞回来的凶兽,价值万金,如今却被姜惊蛰一刀砍了,简首欺人太甚。
可看着那在凶兽群中挥刀如麻的少年。
他再多的愤怒都只能隐藏下来。
双眼一闭。
“罢了,就是些畜生而己。”
“以后再抓便是!”
姜惊蛰夜中悍刀而行,仿佛虎入狼群,没有任何凶兽能挨过他一刀,纯粹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多时。
整座院子尸横遍野。
一头头凶兽尸首异处,血流成河。
姜惊蛰挥刀甩去刀刃上的鲜血。
朝富商微微一笑。
“你看,它们现在就乖了。”
“走,看看你说的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