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绕着会议桌慢慢走动，观察着星球投影，结合经济数据，分析道：
“哈米吉多顿西号，主要产业是精金矿开采、农产品加工。去年缴纳的税款是多少？”
“48亿帝国币。”主任凯恩回答道，“占该星区总税收的19%。”
“人口？”
“八千万，其中两千万是技术工人和矿工。”
主任凯恩的镜片上，出现了更多数据。
“还有三座正在建设的轨道船坞，预计明年投产。”
闻言，李维停下脚步，微微皱眉道：
“所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农业世界。灭绝它意味着损失未来五年的产业链，连带影响周边六个星系的精金供应。”
大审判官诺克斯的机械义眼，发出轻微的嗡鸣，开口道：
“这正是我们需要你评估的。传统上，审判庭只考虑战略威胁，但从卡迪安陷落后，帝国承受不起更多的资源损失了。”
艾琳指向一段新上传的视频：“等等，放大那里！”
画面中，一个殖民地居民，正用激光笔在墙上绘制复杂的几何图案。
那些线条精确得不像人类手笔，而且随着绘制进行，墙面开始轻微扭曲，仿佛在适应图案的形状。
“这不是普通的异形污染。”艾琳的机械义眼调整着焦距，“他们在重构现实法则。”
主任凯恩激动道：
“就像你的税典圣器做的那样！只不过规模更大！”
会议室陷入沉默。
李维凝视着那个，不断扩展的几何图案，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
那图案的结构，竟与税典圣器激活时的数据流，有几分相似。
“我需要更多数据。特别是关于那个遗迹的发现过程。在那之前，任何关于灭绝令的决定，都为时过早。”
诺克斯与凯恩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
“我们准备了分析部的全部资料。但时间有限，根据计算，这种认知污染，再有七天就会达到临界点。”
“七天。”李维看向窗外的天空，略一思忖，“足够进行一次完整的税务稽查了。”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李维几乎住在了异形分析部的数据室里。
税典圣器连接着分析部的主脑。
海量信息，通过金色数据流涌入又涌出。
艾琳则协助筛选关键情报。
她的审判官权限，能够解锁许多加密档案。
“找到了。”
第三天凌晨，艾琳从一堆数据板中抬起头，眼角挂着疲惫。
“第一支勘探队的记录。”
全息屏幕展开，显示出一段模糊的录像。
六名勘探队员，站在一个巨大的金属结构前。
那结构呈现出完美的分形几何，每个角度，都反射着不可能存在的光线。
“我们称它为‘永恒之镜’。”录像中的首席科学家兴奋说道，“它能将思想转化为现实！我们尝试了简单的几何图形……”
画面忽然扭曲。
科学家的脸，开始分解成无数彩色像素。
当图像恢复时，他的眼睛，己经变成了那种完美的圆形。
“关闭它！”
科学家惊恐地尖叫道，声音中带着不属于人类的频率。
“它在……学习我们的思维模！”
录像终止。
李维调出税典圣器的分析结果，对众人说道：
“这不是武器，是一种通讯装置。它正在尝试与使用者建立某种对话。”
艾琳挑眉问道：
“什么样的对话，需要改变人类的认知结构？”
“也许不是改变，而是升级。”
李维指向一段波形图。
“看这里，所有受影响者的大脑活动效率，都提高了300%，而且呈现出高度协同性。”
主任凯恩拿着两杯咖啡过来，顺着李维的话道：
“就像蚁群或蜂巢。个体智力下降，但集体智慧飙升。”
“而这正是问题所在。”李维接过咖啡，“帝国建立在人类个体自由意志的基础上。如果哈米吉多顿，变成集体意识……”
“就是异端。”艾琳从审判庭的角度，首接下了一个定义，“无论效率多高。”
第西天早晨，诺克斯大审判官召集了决策会议。
死亡守望的指挥官，机械教代表和星区总督的全息影像，围坐在战略室内。
“时间到了。”诺克斯宣布，“税务官，你的评估报告？”
李维站起身，税典圣器在桌面上投射出一系列复杂图表。
“从纯经济角度，灭绝哈米吉多顿，将导致该星区未来十年，税收减少5700亿帝国币。精金短缺，会影响三个铸造世界的泰坦生产，间接损失难以估量。”
星区总督的全息影像晃动了一下，担忧道：
“我们有替代矿源吗？”
“没有。”机械教的代表摇头，“精金是帝皇赐予的神圣金属，不可替代。”
死亡守望指挥官，敲了敲桌子询问：
“战略威胁评估呢？如果这种认知污染扩散，会造成巨大的破坏。”
“根据我们分析部模拟，污染范围，目前被限制在行星大气层内。”
主任凯恩调出数据。
“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关键现象。所有受影响者，都停止了暴力行为，犯罪率降至零。”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诺克斯大审判官的机械义眼急速对焦。
“你在暗示这种‘污染’有正面效果？”
“我只是陈述事实。”凯恩推了推眼镜，“从社会学角度看，哈米吉多顿，现在可能是帝国最和平的星球。”
艾琳冷笑一声道：
“和平地放弃自我意志，变成某种集体意识的零件？这不是和平，是投降。”
争论持续了数小时。
当会议暂时休憩时，李维独自走到露台上透气。
泰拉的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让他想起卡迪安陷落时的天空。
“第一次面对灭绝令？”
艾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递给李维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自己则靠在栏杆上，风衣下摆，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嗯。”
李维抿了一口，发现是上等的泰拉威士忌。
“以前我只在历史档案中见过。马库拉格档案馆里，有一份普罗斯佩罗灭绝令的副本……”
艾琳艾琳的机械义眼反射着夕阳，淡然道：
“那次我们失去了整个星球，还有一千五百名灰骑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