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记忆的锈蚀
程骁的指尖触碰到胎记裂缝的瞬间，锈蚀的红色物质如活物般爬满他的手臂。
六个苏晚晴同时后退，她们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恐惧。
"你确定要这么做？"最理智的那个轻声问，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旦记忆完全锈蚀，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程骁没有回答。他盯着监控屏幕里年轻自己的脸——林晚晴的机械臂正从他太阳穴抽出一缕星蓝色的光，像扯出一段活着的神经。
"诗人想重置循环。"暗红化的苏晚晴突然开口，"但锈蚀的记忆会卡死时间齿轮。"
裁纸刀在程骁掌心融化，铁锈渗入皮肤。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带他去海边，潮水退去后露出的那些锈蚀船骸——
有些东西就该永远沉没。
2. 图书馆的崩塌
胎记的裂缝扩大到锁骨，微型青铜门完全暴露出来。程骁抓住门环用力一拽——
整座记忆图书馆开始震颤。
书架成排倒塌，封面上的《青玉案》词句在空气中燃烧。那些半透明的影子突然发出尖叫，一个接一个地爆裂成暗红色雾霾。
"他在清除备份！"某个苏晚晴大喊。
程骁的视线开始模糊。锈蚀的红色爬上他的脖颈，像某种寄生藤蔓。他踉跄着走向控制台，看到监控画面里的林晚晴突然僵住——
年轻程骁被抽取的记忆光流变成了暗红色。
3. 父亲的录音
控制台自动播放一段加密录音：
"儿子，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锈蚀己经开始了。"程远山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和你母亲犯了个错误，我们以为青铜门是牢笼，其实它是……"
录音突然中断，被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取代。程骁看到控制台表面浮现出父亲的手写笔记：
【门是镜子】
【诗人是我们自己的倒影】
最理智的苏晚晴突然抓住程骁的手："看外面！"
图书馆的穹顶正在剥落，露出漆黑虚空中的巨大结构——那不是青铜门，而是一面横贯星系的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星火塔，是程骁从未见过的未来都市：
高耸入云的青铜碑林；
街道上行走的机械与人类共生体；
天空悬浮着无数微型青铜门，像蒲公英种子般飘散。
"这就是诗人恐惧的未来。"六个苏晚晴齐声说，"记忆锈蚀后的世界。"
4. 母亲的抉择
监控屏幕突然全部熄灭，随后又亮起刺眼的红光。画面里的林晚晴正在解体——她的机械义眼炸出火花，皮肤下浮现出和苏晚晴相同的青铜纹路。
年轻程骁瘫倒在地，被抽取的记忆光流像毒蛇般缠绕着林晚晴的机械臂。
"她承载不了锈蚀的记忆。"暗红化苏晚晴冷笑，"导航仪核心会崩溃。"
程骁突然冲向第七个空培养柱："怎么启动这个？"
最理智的苏晚晴跟过来，指着柱体底部的铭牌："需要载体和钥匙。"
铭牌上刻着：
【S-07收容协议】
【载体：记忆污染体】
【钥匙：拒绝循环的意志】
程骁看向自己锈蚀的右手，又看向胎记里嵌着的微型青铜门。
"来得及吗？"
"取决于你愿意放弃多少记忆。"苏晚晴触碰他锈蚀的皮肤，"疼痛会超出人类承受极限。"
程骁笑了："又不是没死过。"
5. 剥离
培养柱的玻璃罩自动打开。程骁跨进去的瞬间，六个苏晚晴同时按下控制台的不同按钮。
- 青铜钥匙形态的启动神经接驳；
- 暗红化的激活痛觉放大器；
- 最理智的那个将裁纸刀残片插入控制槽。
程骁的视野突然分裂成无数碎片：
他看见五岁时父亲缺席的生日会；
看见第一次送外卖摔破的膝盖；
看见苏晚晴在星火塔爆炸瞬间推开的背影；
看见未来自己将青铜短刀刺入心脏时溅出的暗蓝色液体。
疼痛不是线性的，是同时从所有时间点爆发。程骁的惨叫卡在喉咙里，变成无声的痉挛。
培养柱外，图书馆的崩塌加速。镜子里的未来都市开始扭曲，那些青铜碑林融化成了暗红色的锈水。
6. 第七个载体
当程骁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白中。
没有图书馆，没有培养柱，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只有面前悬浮着那本残缺的《宋词三百首》，翻在《青玉案》那页。
纸页上的词句正在消失，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程骁想去抓书，却发现自己没有手——
他成了锈蚀本身。
"载体准备完成。"
苏晚晴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程骁感到自己被压缩进某个狭小空间，重新获得形体时，正从内部看着培养柱的玻璃罩。
六个苏晚晴站在外面，她们的身影开始模糊。
"记忆锈蚀度89%。"最理智的那个读着数据，"足够卡死时间齿轮了。"
暗红化的苏晚晴突然砸碎控制台玻璃："该我了。"
她把手伸向警报按钮的瞬间，程骁在培养柱里看到监控画面的最后影像——
林晚晴的机械臂完全锈蚀崩解；
年轻程骁踉跄着爬起来；
星火塔的电梯门缓缓关闭，里面站着穿外卖制服的深红。
7. 终局定格
培养柱外，五个苏晚晴己经消失。只剩下最理智的那个，她的左手完全变成了青铜钥匙。
"循环要重置了。"她隔着玻璃对程骁说，"但锈蚀会留下疤痕。"
程骁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变暗，像老式电视机关机时的画面收缩。
最后的清晰影像，是苏晚晴将钥匙插入自己心脏。
"下次别签收订单。"
黑暗降临。
8. 新的循环
程骁在暴雨中惊醒。
他趴在星火塔二十七层的办公桌上，电脑屏幕显示着《青玉案》的扫描文档。窗外，新安大街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
手机震动。
新订单提醒
配送物品：《青玉案·元夕》全文
发件人：苏晚晴-星火塔研究中心
备注：这次别骑电动车。——深红
程骁摸向锁骨下方——胎记还在，但变成了暗红色的锈蚀痕迹。
第八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