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锈蚀的碰撞
电动车的前轮碾过《宋词三百首》的瞬间，程骁看到苏晚晴的瞳孔收缩——不是恐惧，是某种近乎解脱的释然。
书页在轮胎下碎裂，咖啡渍晕染成锈蚀的暗红。陈墨的青铜手臂擦着程骁后颈掠过，金属指爪撕开雨幕时带出电离的焦糊味。
"抓住他们！"
程骁拽住苏晚晴的手腕跃上车后座。电动车撞开天台护栏的刹那，他看清了她白大褂内衬上的编号：K-12——和未来那些培养柱里的苏晚晴一样。
十二层楼的下坠过程中，苏晚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拧开尾端露出微型注射器。针头扎进程骁脖颈时，世界突然变成慢动作——
陈墨的青铜手臂如树枝般分叉延伸；
雨滴悬停在挡风玻璃的裂痕前；
电动车仪表盘上"电量不足"的警示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神经加速剂。"苏晚晴在他耳边喊，"能给你七秒主观时间！"
程骁在意识超频状态下看到三件事：
1. 陈墨的青铜材质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组织；
2. 电动车尾箱夹层里藏着一把刻满《青玉案》残句的青铜钥匙；
3. 自己的倒影在后视镜里没有脸。
2. 逆向的雨
电动车砸进消防梯的缓冲网，冲击力让程骁的视野短暂黑屏。恢复视力时，苏晚晴正拖着他爬进通风管道，她白大褂后背裂开一道口子，露出脊椎处的机械接口。
"你不是人类。"程骁咳嗽着说，喉间有铁锈味。
"从来都不是。"她头也不回地爬行，"K系列导航仪原型机，你父亲和林晚晴共同设计的。"
通风管道尽头是间废弃的数据中心。生锈的服务器机架上刻满指甲抓痕，最深处躺着台老式磁带录音机。苏晚晴按下播放键，喇叭里传出程远山的声音：
"测试日志第799次，林晚晴的克隆体再次出现排异反应。必须找到《青玉案》原始载体..."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电磁干扰切断。苏晚晴踹开控制面板，露出后面锈蚀的金属门——门把手上缠着条褪色的红绳，正是程骁小时候系在自行车上的那条。
"第一次循环的锚点。"她拽断红绳，"进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碰，尤其是另一个我。"
3. 咖啡与血
门后是星火塔图书馆的复刻版。
程骁闻到了陈年纸张和咖啡混合的气味。穿过两排书架后，他看到了十二年前的自己——少年程骁正踮脚偷取书架顶层的《宋词三百首》，制服口袋里露出裁纸刀的金属光泽。
"别过去。"苏晚晴拽住他，"那是记忆投影。"
少年程骁拿到书后突然僵住，书页间飘落一张对折的纸。程骁看清了纸上内容——
《青玉案》手稿，但最后一句被咖啡染透，只剩"灯火阑珊处"五个字还能辨认。
"原来如此..."程骁摸向锁骨处的胎记，"第一次循环里，诗就是不完整的。"
图书馆角落传来脚步声。年轻版的苏晚晴（穿着实习研究员制服）快步走来，从少年程骁手中抽走诗集。两人争执时，咖啡打翻在书页上。
"看她的手。"现在的苏晚晴低声说。
程骁注意到年轻苏晚晴的右手小指缺了一截——和培养柱里那个最理智的版本一模一样。
4. 锈蚀的闭环
场景突然扭曲。图书馆褪色成黑白，只有那本染了咖啡的《宋词三百首》保持鲜艳。书页无风自动，翻到《青玉案》的位置时，程骁看到纸页边缘渗出暗红色锈粉。
"记忆开始锈蚀了。"苏晚晴的声音变得遥远，"诗人要重置这个锚点。"
程骁冲向少年自己，想抢在那张对折的纸落地前接住它。指尖触碰纸面的刹那，他听到了陈墨的声音——不是从身后，是从他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
"找到原始载体了。"
暗红物质从纸面爆发，如活物般缠上程骁手臂。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变成陈墨那种青铜材质，而少年程骁和年轻苏晚晴的影像如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消失。
真正的苏晚晴从背后抱住他，机械接口抵住他后颈："呼吸放缓！锈蚀会先攻击肺部！"
程骁的视野边缘开始变暗。最后的清晰画面是那本《宋词三百首》飘在空中，被暗红物质腐蚀出七个贯穿的孔洞，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5. 七秒的真相
黑暗中有滴水声。
程骁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星火塔的消防喷淋系统测试间。这是他最讨厌的地方——每次测试后，管道残留的水会滴答好几天。
对面站着穿外卖制服的自己，左眼戴着星蓝色机械义眼。
"第七次主观时间循环。"未来的程骁扔来把青铜钥匙，"你还有六秒。"
程骁接住钥匙，掌心立刻被锈蚀出北斗七星状的烙印。疼痛让他瞬间理解了很多事：
1. 消防喷淋系统用的不是水，是记忆稳定剂；
2. 陈墨的青铜化是从内部开始的；
3. 苏晚晴K-12的机械接口能暂时抑制锈蚀扩散。
"诗人到底是什么？"程骁问。
未来自己指了指滴水声的来源——不是管道，是天花板缝隙渗出的暗红物质，正以固定频率滴落。
"锈蚀的记忆提纯物。"他机械义眼的光开始暗淡，"我们都被污染了。"
第六秒结束时，程骁被踢出主观时间。现实中的苏晚晴正用裁纸刀割开他被青铜化的右臂，暗红色锈粉如脓血般涌出。
"找到锚点了。"她喘着气说，"在你第一次配送的电动车电池舱里。"
6. 电池舱里的诗
电动车倒在数据中心角落，电池舱盖早己不翼而飞。程骁伸手进去摸索，指尖碰到了某种生物组织——柔软、，像保存完好的脑标本。
"别拽出来！"苏晚晴按住他的手，"首接读取记忆。"
程骁的胎记突然剧痛。暗红物质从电池舱涌出，顺着他的手臂爬向太阳穴。视野被入侵的瞬间，他看到：
少年程骁偷偷更换电动车电池；
林晚晴将某种星蓝色凝胶注入电池舱；
陈墨（那时还有人类皮肤）在暗处记录着什么。
记忆最后定格在一张便签纸上，字迹被电解液晕染过：
【载体稳定度79%】
【《青玉案》污染指数超标】
【建议销毁K-12】
程骁猛地抽回手，发现掌心里攥着团星蓝色凝胶——正是未来苏晚晴咳出的那种物质。
"这是..."
"林晚晴的克隆体脑组织。"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变成机械合成音，"最早的记忆载体。"
7. 诗人的诞生
数据中心突然震动，天花板剥落露出青铜材质的原始结构。陈墨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来，带着诡异的金属回声：
"你以为在反抗循环？"
生锈的服务器机架突然重组，拼凑出巨大的全息投影——八百个不同时间线的程骁站在青铜门前，做出同样的动作：将短刀刺入心脏。
"每次循环都在加深锈蚀。"陈墨的身影从投影中走出，金丝眼镜己经与皮肉融合，"诗人是你自己创造的。"
苏晚晴突然将裁纸刀刺入自己机械接口："不，诗人是拒绝遗忘的产物。"
暗红物质从她伤口喷涌而出，却不是攻击程骁，而是扑向全息投影。两种颜色混合的瞬间，程骁看清了真相——
那些投影里的"程骁"，胸口插着的不是刀，是钢笔、螺丝刀、断裂的钥匙...所有武器尖端都刻着同一行小字：
【第一次循环锚点】
8. 锈蚀的选择
陈墨的青铜身躯开始崩解。程骁趁机冲向电动车，从电池舱扯出那团星蓝色凝胶。接触空气的瞬间，凝胶蒸发成雾，在空中组成《青玉案》的残缺版本：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灯火阑珊处】
缺失的部分正是被咖啡染透的位置。
"现在！"苏晚晴跪倒在地，机械接口完全暗红化，"用裁纸刀修改最后一句！"
程骁划破手掌，血滴在锈蚀的裁纸刀上。当他在空中写下"蓦然回首"西个血字时，整个数据中心的青铜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陈墨（或者说诗人）的残影发出非人的尖啸："你会毁掉所有时间线！"
"不。"程骁将血字推向诗篇空缺处，"我只想结束这个循环。"
血与锈接触的刹那，电动车仪表盘突然亮起"电量充满"的绿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