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被郗安宜扔在院子当中,整个人缩成一团。
郗安宜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堂屋的廊檐下就这么瞅着,谁都不许给李红梅解绑,也不许人给她喂水喂饭,她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好人,小的时候跟着她妈的那几年,偷蒙拐骗,恃强凌弱的事儿她做了个遍,任你如何可怜也比不过填饱她自己的肚子重要。只是后来豪门淑女的外衣披久了脾气倒是显得好了不少,但她骨子里仍然还是那个自私狠辣的郗安宜,谁惹了她,她就要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李红梅就这么从白天躺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躺到人都开始有些意志不清醒了,郗安宜这才摆摆手叫郗安芬给抬走了。
本来李红梅在踩郗安宜衣裳的时候,王大妮还跟着乐呵两句,觉得这个小龟孙被李红梅整治了,她心里终于舒坦了,下午的时候还哼着歌去了隔壁院子里找曹老婆子唠嗑。
郗安宜烧厨房时说的话她还记着呢,心里是真怕她二儿子来找她的,毕竟,她怎么对郗安宜的她心里清楚,要是老二还在,按着他疼闺女的心知道她这样对郗安宜能把她给活撕了。
“你说我要不要去给老二烧点儿纸钱啊。”她对着崔老婆子嘀咕着。
崔老婆子捏了一颗南瓜子放进嘴里磕开口,然后用手沿着这个开口慢慢的把外皮剥掉,“咋啦,你家老二给你托梦了?”
王大妮摆摆手,语气嫌恶的开口:“那个不孝子从来不来我梦里,活着的时候就和我不一条心,守着那个不下蛋的女人,我的话他是一句不听,搞得现在连个后都没有,还不是要小军摔盆。”
“我是说郗安宜那个小龟孙。”说到这里王大妮顿了顿,语气也变得有些迟疑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瞧着还是那副样子,就是性子变了可多,从上次掉到东大河之后,醒过来人就怪异的很。”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该不会是水鬼上身了吧,要不性子咋能变化这么大?”
郗安宜自从从原身身体中醒来,就没打算压抑着自己去扮演原身的行为举止,她就是她,不会成为任何人。
郗家众人自然是感受到了郗安宜的变化,但郗德义一家把郗安宜的变化归因于她压抑的久了,人疯魔了。而王大妮的想法则是顺着另一条路走了,那就是郗安宜中邪了。
曹老婆子将南瓜子仁放进嘴里嚼了嚼,炒制过的南瓜子里面的油分挥发出来,一嚼喷香,她吃的美滋儿的。
“不能吧,我看挺正常的呀。”曹老婆子和郗安宜家作邻居多年,没觉得郗安宜有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人笑嘻嘻的还有礼貌,上次不还给她吃鸡蛋糕来着。
说到鸡蛋糕,崔老婆子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真香甜啊,可惜太贵了,还要糖票粮票,她家那点儿糖票还不够花的呢,哪里还能去买那金贵物件儿。
王大妮一拍大腿,“嗨呀,你哪里知道啊。”
王大妮凑近崔老婆子,低声道:“她现在力气大得很,你是不知道,她首接就把我给搡了一跟头,还给德义的腿给踹断了,你说她饭吃的跟猫食儿一样,连压井都压不动,怎么能突然变那么大力气?”
“肯定是被水鬼上身了才这样的。”
崔老婆子回想了一下,郗安宜这个小姑娘娇娇柔柔的确实没多大力气,她妈之前还说过,让她提半袋子麦子,手给扭伤了,根本没什么力气。
照王大妮这么一说确实是有些怪了,人咋可能一夜之间变了呢。
“你要不去王庄找神老嫲嫲算算?”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见隔壁闹了起来,李红梅凄厉的哭声传了过来,王大妮和崔老婆子对视一眼,都立马起身贴到墙根去听。
郗家的院墙砌得厚且高,王大妮和崔老婆子听得断断续续的不是很分明,再加上看不见画面,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心里急躁得不行,恨不得骑在墙头上去看。
崔老婆子转头骂自己正在搬木柴的媳妇祝春秀,“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给我和你大娘搬个凳子过来。光知道憨吃,不知道下蛋的,来俺家这么多年也没让我抱上孙子,要你有什么用。”
祝春秀己经习惯了崔老婆子的谩骂,她的眼神麻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微垂着头,厚重的刘海遮挡了她半张青紫的脸。闻言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瘸着腿,一高一低的走进屋子里默默地搬出两个凳子放在崔老婆子身边。
“你要死了,搬这么低的凳子,我和你大娘谁够用的?我看你就是听不懂人话,故意磨洋工的。”崔老婆子一边骂着,巴掌己经朝着祝春秀的脑袋上扇了过去,啪啪啪连打了好几下,打的祝春秀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祝春秀不敢躲,躲了之后会被变本加厉的打,只有他们打舒服了,打满足了,打累了才能放过自己,她早就己经习惯了。沉默的站着任由崔老婆子打完,她重新走进屋子吃力的搬了张桌子出来。
崔老婆子这才满意扶着王大妮爬上桌子。
“愣着干什么,不知道扶你娘我一下啊!”崔老婆子没好气的又骂了一句,祝春秀抬起手,温顺的扶着崔老婆子上去。
王大妮和崔老婆子扒着墙头,眼睛透过院墙看到了郗家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郗安宜能凶悍成这样,两人沉默的看完了全程,抖着腿下了桌子。
崔老婆子紧紧握住王大妮的手,“你说的没错。”
她说着鬼鬼祟祟的回头朝郗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生怕被郗安宜身体里的水鬼听到自己的话,她压低声音道:“指定是水鬼上身了,你看见她那个笑没,阴森的很,这哪是人的笑啊。”
崔老婆子觉得身上凉飕飕的,紧走两步走到太阳光下面,“你赶紧请神老嫲嫲把这东西给收了吧,这玩意儿闹的家宅不宁啊。”
可不是,自从郗安宜落水醒过来之后,那是一天都没有安生的,不是这出事就是那出事的,就是因为宅子里进了鬼,晦气的啊。
王大妮心里这么认定之后,家也不敢回了,拉着崔老婆子去了趟王庄,到了天擦黑才回来。
“记住了吧,放一碗米饭在她窗台上,小鬼闻着味儿就会飘出来享用,你在对面挂一面镜子,定住它,窗户上面贴上这个收鬼符,到时候就可以把鬼给收了。”崔老婆子嘱咐着王大妮。
王大妮心里又复述了一遍,觉着没问题了她点点头,“神婆说的话我记着呢。”
两人说着走到郗家门口,此时再看怎么都觉得夜幕下的郗家像是散发着冲天的鬼气,没有一丝鲜活气儿。
“我先家去了,你,你也赶紧回去吧。”崔老婆子咽了咽口水,飞快的撇下王大妮钻进自己家里。
王大妮看着崔老婆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心里啐了一口,还说是老姊妹呢,遇见事儿了跑的比谁都快。
看着郗家紧闭的大门,王大妮咬咬牙,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红梅白花花的躺在地上,己经没有力气哀嚎了,泪水糊了满脸,干在脸上形成一道道浅浅的痕迹,几只鸡在她附近转悠,一会儿拉上一泡。郗安芬窝在院子里的小灶旁边,默默的烧火做饭,郗安倩头上系着一条毛巾,坐在洗衣盆前,洗一下干呕一声。郗安军安静的蹲在地上无聊的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郗德义没看见人影,应该是躺在屋里。
而郗安宜则是躺在堂屋中的躺椅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乍然一看就像是躺在棺材中一样,王大妮浑身一个激灵,她突然想去找她的老姊妹夜话家常了。
王大妮进来,安静的郗家小院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般,众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的顿了一下。
郗安军见到王大妮是最激动的,他冲过去抱住王大妮,“奶,你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