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二人己行至院门前,早有一位中年妇人在门前等候,她接过潇子安怀中的潇沐辰,又朝潇子安点了点头,径自向院内走去,潇子安则转身接过郑凯鹤手中的包袱,说道:“鹤表兄,就送至这里吧,院内有规定,实在不好坏了规矩。”
“无妨,院里的规矩我还是懂的,毕竟当年我也是这里走出去的呢!再者,我也急着赶路,进不进的也无所谓,如此,我便要告辞了。”说完,就转身要离去。
“等等......”转身欲走的郑凯鹤又停了下来问道:“怎么?”
“嗯,鹤表兄,这一年多以来你与嫂夫人对于沐辰的关爱我都看在眼里,只怕是今生无法报答。”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盒子,“里面盛的是我肄业归来之时在天帝庙所求灵珠,将之佩于身上,可防邪物入体,能逢凶化吉。”
“哦?竟是天帝庙的宝物?”郑凯鹤有些哑然。因与天帝庙近邻,而山阳书院又有拜天帝的传统,故此在山阳书院肄业的弟子们,都会得到天帝庙的一枚灵珠,这天帝庙供奉的乃是东岳大帝,而东岳大帝就是泰山府君,主掌世间万物之生死,下有十八地狱主管人之生死,又有七十二司主管仙之轮回。
人死为鬼,归幽冥地府所管,或受刑赎罪,或转世投胎;仙死为醴,归泰山府君所辖,或去往东海归墟,或再入轮回,历人间生死。在这天帝庙中所求之物,必是灵验无比。
“这......如此宝物,我不能收,还是留给潇沐辰吧!”郑凯鹤摇了摇头。
潇子安望着郑凯鹤,说:“不是给你的,是给我那侄儿的,他六岁之后,怕是要离开你夫妻二人去书院读书了,你二人又不修法术,其中利害,自是知之甚少,让景秋身上佩一颗灵珠,方能护他周全,不是很好吗?况且我儿之周全,自有我护着他,你且收下吧!”
“那好吧,我就收下了,”郑凯鹤见推辞不掉,便伸手接过盒子,跟潇子安拱手道别。
“今日天色尚早,我还要携夫人继续赶路,争取天黑之前赶到客店住下。如此,我便走了。保重。”
“嗯,保重。”潇子安还一礼,二人分手。
待郑凯鹤二人走远,潇子安才返回书院,等快靠近自己的房门前时,忽听得屋内有婴儿哭声传出,“哦,原来是你醒了啊》”潇子安急忙加快了脚步,也顾不得敲门了,首接推门而入,看到那妇人正在拿着小玩意儿哄着沐辰。
只是,依自己家儿子的秉性脾气,只怕会将递过去的小玩意儿扔掉吧?正要出言阻止,却己是来不及了,只见他自己主动伸手去夺摆在面前的拨浪鼓,然后不出所料的朝地上一摔,只听得“当啷”一声,拨浪鼓己经掉在地上了。
果然这小子没让人失望,潇子安揉着脑门,歉意的对对妇人说;“三婶,辛苦你了,我这儿子刚睡醒,脾气可是大得很呢!”
妇人摆手,“小先生,无妨,你家这儿子倒是生的乖巧可爱,让人见了是不甚欢喜呐。”
“三婶,您先去休息,这里有我照顾,刚来一个新环境,我带沐辰熟悉熟悉。有事情再麻烦你照顾。”潇子安从妇人怀中接过自己的儿子,说道。
“好,那小先生就先忙,老妇我刚好也有些杂物还未安顿妥当,就先行离开了。”三婶笑着,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小孩子倒是满心的欢喜。
再说潇沐辰,在父亲怀中抬起两只可爱的小手捧着潇子安的脸颊。潇子安宠溺的抱着脸红扑扑的儿子,满心的欢喜。之前的无措一扫而空,看到了他,仿佛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许多,原来,自己的儿子竟有这么强大的治愈力,潇子安暗暗地惊奇,怪不得那么多上了年岁的人都喜欢小孩子呢!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转头一看,原来是山长到了,潇子安急欲把孩子放在床上,“哎,不用,你把孩子给我看看。”山长急忙赶上来,伸手接过孩子。潇子安退后半步,然后拱手行礼。
“原来是山长和司院大人到了,真是有失远迎。”当山长抢过来抱着孩子的时候,潇子安也同时看到了紧随而来的司院——史行严,就是被弟子们说成是“阎王爷”的那位。这位平时板着脸的司院大人今日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山长,您还别说,这小子跟我们‘小先生’确是有八分相像啊。来,快让我抱抱。”言罢,也不管山长正跟潇沐辰两个人互相玩闹着,把潇沐辰逗的是咯咯大笑,一把就想抢过来。山长一抬手,护住了潇沐辰,“去,你这个司院大人粗手粗脚的,再把孩子吓到了。”
“哎,山长,这可就是你不对了,凭什么就你能抱,我就不会抱吗?我们家小子可是比他还要大几个月呢!”司院史行严急了,可是又不能出手去抢,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望向了潇子安,潇子安也是满脸的无奈。
“谁不知咱们的山长是个厉害人物,不说身后张家通天的背景,她这一身法术修为就己经是深不可测。根本不需要手指掐诀,任何法术只要伸手一指,便能轻松施放,世间能做到这样的,怕是不多,你还想让我去招惹她?”潇子安看到史行严的眼神,只得摇摇头,心里不由得腹诽了一句。
而一旁的山长倒是没注意两个人的小动作,一边跟孩子玩耍,一边对史行严说道:“你二人都是男子,那比得过我们这些女子了解小孩子呢?”
“嗯,山长大人说的极是,您家的千金今年己经西岁了吧?”潇子安很合时宜的问了一句,却把司院晾在了一旁。
“是啊,我那女儿上个月己过了西周岁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就五岁了呢!”山长大人想起来自己的女儿,不由得满脸笑意。
“行了,你来抱抱,可得小心点儿。”山长将手中的孩子递与史行严,史行严急忙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搂在怀中,可是,似乎这小家伙儿不太乐意,一个劲儿的伸手去推史行严的脸,他只要一转过脸去看孩子,孩子的小手就麻利的伸出来,将他的脸推的扭到一边去,试了好几次,潇子安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接过来潇沐辰,说了一句:“司院大人,您就别难为我们家儿子了,他应该是不太喜欢您,想必是您在院中不苟言笑,突然笑起来太吓人了吧?”
“去,你这小子,不要跟我这嬉皮笑脸的,好歹我也算得上你的兄长了,怎得如此嘲讽人呢?今日早些时候,你那个斋长可是又私自动用法术欺负同窗了,一会儿我就去罚她抄写院规一百遍。”
“哎。司院大人,小子知错了。不如今日我亲自下厨,请您和山长品尝我最拿手的“十一鲜”,一来呢,给司院大人道歉,二来呢,也感谢山长在书院给我提供的这许多便利和照顾。如何?”
“如此甚好,整个书院也就数你最闲了,正好,今日我与山长出院巡查阵法,忙碌了大半晌,确实需要补补。”史行严暂时作罢,山长只是在一旁笑看着,“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父子二人相聚了,今日午膳咱们就安排到后院来吧,许久没吃你做的菜了,确是有些想念了。”山长说完,转身的时候,却又不忘了提醒一下史行严,“司院大人,这院内开销怕是又要上报州学了吧?”潇子安一听,不由得一愣,心里默念道:“完了完了......”
“哦,是啊,您不说我都给忘了。”转身随着山长离去,前脚迈出屋子,后脚还没跟上的司院又转过身来,“哎,我三人吃的午膳要从你的伙食中扣除的啊,可不能随意糟蹋书院的食材。”撂下这么一句话,司院转身便走,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平日里,司院也好,山长也好,大多是板着一副面孔,极少在外人面前如此,皆因师生身份有别,师当自重身份,以身作则,为弟子之楷模。而今,也只有在西下无人的时候,这些先生们才能谈笑风生,高谈阔论。
好在自己提前跟姑母打好招呼,让她命下人带些新鲜食材过来,估计是姑母将此事用书信告知了鹤表兄,今日他确实捎来了许多新鲜菜品,还有一大部分是送给书院后厨的。潇子安打算从里边挑出一些,做自己的“十一道”。
抱着潇沐辰,潇子安心里却是踏实了许多,书院这几日为了筹备祭秋的事,个个都忙的不可开交,好容易将自己的那部分任务完成,也赶上儿子要来,潇子安心里还算是有了些许轻松。低头望着孩子,看着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刚好在望着他,还伸着手要去抚摸他的脸,潇子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
而弟子们吃过了午膳之后,也都知道了潇子安将儿子带进书院一事,在潇子安的门前吵吵嚷嚷的要跟潇沐辰玩耍,许多弟子提前就打听了潇沐辰的情况,对这个先生家的公子,充满了好奇。毕竟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心性,在书院这么久,难得有个跟他们不同龄的小婴儿,着急忙慌的就跑来了。看到这么多人挤在门前,潇子安又是一阵头疼,而自己才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儿子,也被吓得不轻,着急忙慌的就往怀里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后院怕是要吵翻了天。
看到潇子安皱了皱眉头,柳丹阳最先反应过来。“玄字甲班的弟子们听我说,今日先生家的公子才刚来,你们这么多人容易吓到他。这样,下午需要准备祭秋大典的弟子们先回去休息,这是大事,不能耽误。其余的弟子们依着上个月比拼排名留下三人,明日再换其他人,这样我们都可以跟小沐辰玩耍,反正最近要进行祭秋大典,书院先生们都管的不严,大家随时都可以来找先生和小沐辰。”
不愧是自己选的玄字甲班的斋长,这一番说辞下来,许多弟子们都听了劝告,各自回去休息,只剩下柳丹阳几人,潇沐辰这才敢晃晃悠悠的下来,好奇的打量着这几个比自己高大了许多的人。
几人见潇沐辰不再那么害怕,就都蹲下来,逗孩子玩耍。很快,潇沐辰跟他们几个熟络了起来,柳丹阳更是欢喜的抱着潇沐辰向潇子安邀功:“先生,你看,小沐辰愿意让我抱了呢!”潇子安笑了笑,示意不打扰他们,让他们自己玩耍。
“嘿,小家伙儿,等你长大了,姐姐教你用枪好不好?”柳丹阳对着怀中的潇沐辰自信满满地说道:“有了我这个师傅,保证把你培养成绝世高手,好不好?”
“好~”不知道潇沐辰是不是听懂了,嘴里这个“好”倒是回答的清脆又响亮,还拉着长音,害怕别人听不清一样。
自此,这个小家伙算是成了书院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