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手指悬在玉璜残片上方半厘米处,修复台的无影灯突然频闪。胶水未干的断面渗出青铜色荧光,那些本该稳定的环氧树脂正在量子态化,像活物般缓慢蠕动。他摸出手机想记录这异象,却发现相册里所有文物照片的青铜纹路都在重组,越王剑的菱形暗纹正爬满摄像头镜头。
"沈老师,馆长让您去库房确认新收的青铜甗。"实习生小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诡异的金属共鸣。沈墨转头时碰翻了松香罐,凝固的琥珀色树脂在地面炸开,碎块竟自动拼成西周金文「勿信」二字。
库房恒温系统的嗡鸣声突然变成编钟音阶。当沈墨刷开指纹锁时,冷气裹挟着浓重的尸蜡味扑面而来。新入藏的青铜甗陈列在防弹玻璃罩内,甑部残留的碳化物却呈现不自然的青蓝色——那是他只在商王武丁时期人祭遗骸上见过的特殊灼烧痕迹。
"这件甗出土时倒扣在祭祀坑。"馆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镜片反光遮住了瞳孔,"碳十西检测显示..."沈墨突然注意到馆长喉结在说话时静止不动,领带夹上的饕餮纹正反向旋转。
玉璜残片在口袋里突然发烫,沈墨假装俯身观察甗足,实则用余光扫过馆长倒影——恒温柜玻璃映出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具青铜浇铸的骨架,胸腔内悬浮着九枚带铭文的甲骨。当馆长的手搭上他肩头时,沈墨闻到了咖啡馆里苏青身上特有的檀香混铜锈味。
"检测显示它从未被使用过。"馆长的手指在玻璃罩上敲出青铜时代十二律律的节奏,"但您看这甑底的碳灰..."沈墨的视网膜突然解析出碳灰的排列规律,那些微粒竟构成上海市轨道交通图,2号线陆家嘴站的位置闪烁着甲骨文「祭」字。
防爆玻璃突然迸裂,青铜甗自动悬浮。沈墨后退时撞翻战国铜镜展柜,破碎的镜片中同时映出馆长青铜化的真容与苏青的量子态残影。当他的血滴在铜镜残片上时,地面突然浮现出青铜浑天仪的投影,二十八宿星图正与展厅监控探头的位置重合。
"你果然回来了。"馆长的中山装裂开,青铜骨架伸出范铸的枝状手,"当年在铸铜作坊,你就该和那巫女一同投炉。"沈墨摸到工作台下的超声波清洗机,将功率调到最大后砸向浑天仪投影的紫微垣方位。
高频声波与青铜骨架共振的瞬间,库房所有青铜器同时鸣响。沈墨趁机冲出库房,发现走廊的灭火器箱正在蜕变成青铜鸮尊形态。安全出口指示灯闪烁的频率,竟与玉璋芯片的量子波动同步。
地下三层的文物检测实验室传来仪器警报。沈墨撞开气密门时,看到X射线荧光仪正在自动扫描那枚玉璜残片。屏幕上的元素分析图疯狂跳动,最后定格为一串用青铜器含铅量加密的经纬度坐标——指向黄浦江心某处未标注的沙洲。
"你逃不掉的。"馆长的青铜骨架从通风管钻出,关节摩擦出甲骨占卜的裂纹声。沈墨抄起液氮罐喷射,超低温雾气中浮现出令青铜脆化的《考工记》禁忌纹样。当馆长暂时僵首时,他抓起玉璜残片跳进文物运输通道的滑梯。
滑梯内壁的缓冲垫正在分泌青铜锈,沈墨的工装裤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在失重下滑的七秒内,他看见通道两侧的历代青铜器拓片全部活了过来,战国蟠螭纹与商代雷纹在空中交织成DNA双螺旋结构。
冲出货梯口时,江风裹挟着咸腥水汽扑面而来。沈墨躲在码头集装箱后,发现玉璜残片的断口正在生长出青铜结晶。当他用手机拍摄这异象时,取景框突然捕捉到江面倒影——三百米外的沙洲上,竟矗立着本该存在于西周时期的青铜观星台。
渡轮汽笛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声响,沈墨混上前往崇明的末班船。当船舱照明暗下的瞬间,他看见座椅背后的小广告浮现出青铜器铭文,空调出风口滴落的冷凝水在脚边汇成甲骨文「申」字。
"先生需要茶水吗?"穿墨绿制服的女乘务员俯身询问,颈间红绳系着的玉璜残片正在发烫。沈墨的瞳孔剧烈收缩——这分明是咖啡馆里苏青的装束,但眼前女子的锁骨处没有剑伤疤痕,反而纹着青铜器上常见的火纹。
渡轮突然剧烈颠簸,所有乘客同时转头看向沈墨。他们的眼球在黑暗中泛着青铜色冷光,手机屏幕集体亮起青铜纪年倒计时——距系统重启还剩3时辰。女乘务员的手按在沈墨肩头,指甲暴长成青铜剑的柳叶刃:
"沈司祭,这次您打算用谁的血来完成祭祀?"
江面升起青铜色浓雾,渡轮轮廓正逐渐坍缩成西周时期的楼船。沈墨摸到救生锤砸碎舷窗,玉璜残片在江风中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当他纵身跃入漆黑的江水时,看见海底升起九尊青铜鼎,鼎耳锁链尽头拴着的竟是量子态化的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