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消毒水气味被咖啡香取代时，沈墨正坐在梧桐树掩映的复古咖啡馆里。骨瓷杯沿的鎏金玫瑰纹与苏青旗袍滚边的花纹如出一辙，他盯着杯中晃动的奶泡，突然看清那涟漪里浮动着青铜铃铛的倒影。
"你的拿铁要凉了。"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侍应生俯身擦拭邻桌，腕间缠着七宝璎珞手串。当啷一声，她碰落的珐琅怀表滚到沈墨脚边，表面镌刻的二十八宿星图正泛着青芒。
沈墨弯腰的瞬间，怀表镜面映出两个重叠时空——现代咖啡馆的橡木地板正在褪色，显露出民国时期的水磨青砖。他看见苏青坐在此刻自己所在的位置，用银匙在咖啡里勾画星轨。
"小心烫。"女侍应生突然握住他捡怀表的手。沈墨触电般缩回，发现对方无名指戴着与苏青相同的翡翠蜻蜓戒指。更诡异的是，她耳后皮肤正浮现青铜色鳞状纹路。
怀表指针开始逆向旋转，咖啡馆的爵士乐突然夹杂起民国留声机的杂音。沈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潮水漫过堤岸——1937年的雨夜，苏青在这间咖啡馆旧址的地下密室打开青铜匣，取出的正是这只珐琅怀表。
"当二十八宿归位，青铜之门就会开启。"女侍应生突然用苏青的语气说话，瞳仁泛起金属光泽。她将怀表按在沈墨心口，表盖内侧的镜面映出他胸腔内跳动的青铜色心脏。
玻璃橱窗轰然炸裂。三个穿深灰中山装的男人破门而入，领口别着青铜蝉形徽章。为首者举起特制相机，镜头竟是用西周青铜鉴残片打磨而成。"沈先生，文物管理局请您配合调查玉蝉失窃案。"
沈墨本能地护住怀表，后背撞上正在褪色的砖墙。时空在此刻产生奇异的褶皱——他半截身子嵌在民国的青砖墙里，左手却还握着现代的咖啡杯。女侍应生突然吹响青铜铃铛，铃铛击打出的声波将灰衣人定格成琥珀色的雕像。
"快走！"她的旗袍下摆开始碳化，露出内部精密的青铜齿轮结构，"去静安寺路的钟表行，找十二刻度下的..."
话音未落，整间咖啡馆开始像素化崩塌。沈墨在时空乱流中抓住飘散的翡翠蜻蜓胸针，发现背面刻着微雕星图。当他的血滴在星图中央的轩辕星位上，胸针突然化作流光，在虚空划开一道青铜门。
1937年的霞飞路上，沈墨从黄包车夫手中接过《申报》。头条新闻令他浑身发冷："静安寺路钟表行昨夜失火，七名古董商离奇碳化。"配图里焦黑的欧式建筑前，消防员正从废墟中抬出布满星纹的青铜残片。
怀表在他掌心发烫，指针逆转到民国二十六年的此刻。当他冲进尚未起火的钟表行，橱窗里所有钟表突然同时敲响。鎏金座钟的玻璃罩内，《洛神赋图》残卷正在缓缓展开，卷轴末端钤着带青铜锈的"沈"字收藏印。
"你终于来了。"穿西式猎装的苏青从旋转楼梯走下，手中怀表与沈墨那枚组成阴阳双鱼，"当年你在北宋汴京设置轮回锚点时，可曾想过我们会在上海滩重逢？"
玻璃橱窗突然映出二十八个青铜色人影，正是现代咖啡馆里那些灰衣人的样貌。他们手中相机镜头开始扭曲时空，钟表行的柚木地板如蜡油般融化，露出下方刻满星图的青铜祭坛。
苏青突然将沈墨推向祭坛中央："记住，真正的《洛神赋图》藏在..."她的声音被相机快门声吞噬，沈墨看见苏青的身体正在变成半透明的青铜器，那些流转的铜液里浮动着历代守护者的记忆残片。
怀表指针疯狂旋转，将时空撕开裂缝。沈墨在坠入虚空前最后抓住的，是苏青猎装口袋里滑落的咖啡馆价目单——1937年的价格表上，赫然印着2023年的二维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