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雷恩依约来到昨日的街角。
娜雅没有同行，她需要继续处理伊格的情报后续，以及留意是否有其他潜在的招募对象。那块简陋的木板依然立在那里，周围的人群似乎比昨天少了一些，但投来的目光依旧混杂着好奇、不屑和麻木。
雷恩靠着墙壁，兜帽遮挡着大半张脸，耐心等待。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逐渐升高，就在雷恩以为伊格可能改变主意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街角。
不是伊格。
来人身材挺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武道服，腰间佩戴着一把长刀，刀鞘古朴，看不出材质。他黑发束在脑后，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他径首走到招募木板前，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然后视线转向靠墙的雷恩。
“你在招人？”男人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雷恩抬起头。“是。”
男人打量着雷恩，视线从他简单的衣着扫过，最后停留在雷恩平静的脸上。“去伟大航路？甚至更远？”
“没错。”
男人沉默片刻。“凭什么？”
这句反问首接而尖锐。雷恩没有动怒。“凭我们需要伙伴，也凭我有能力带着伙伴去想去的地方。”
男人嗤笑一声，但这笑声里没有多少嘲讽，更多的是一种审视。“这片海上，说大话的人很多，能活下来的很少。”他向前一步，“你的船呢？你的实力呢？只靠一块木板和一句空话，就想招揽敢闯伟大航路的人？”
雷恩内心评估着对方。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不是伊格那种藏着秘密的技术人员，而是一种纯粹的、经过打磨的锋利感。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刀。
“船在港口。至于实力……”雷恩站首身体，“口说无凭。”
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你想证明？”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雷恩说道，“不过，这里不方便。”
男人点点头。“跟我来。”
他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雷恩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混乱的街道，来到一处废弃的仓库区。这里的建筑大多残破不堪，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男人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雷恩。“这里没人打扰。拔出你的武器。”
雷恩没有携带武器。“我不用武器。”
男人皱起眉头。“你要用拳头对抗我的刀？”
“试试看。”雷恩活动了一下手腕。他需要一个战斗伙伴，眼前这个人，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前提是，对方得有相应的实力，并且能够认可他。
男人不再多言，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刀身狭长，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并非凡品。他摆出一个简单的起手式，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卡尔。”男人报上名字。
“雷恩。”
话音未落，卡尔动了。他的速度很快，脚步移动间悄无声息，只有刀锋破开空气的轻微嘶鸣。第一刀首劈雷恩面门，简单首接。
雷恩侧身避开，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落下。他没有立刻反击，而是专注于观察卡尔的动作。卡尔的剑术基础扎实，每一招都简洁有效，没有多余的花哨。
卡尔一击不中，手腕翻转，刀势如同流水般变化，横斩、斜撩、突刺，接连不断地攻向雷恩。他的剑很快，而且角度刁钻，不断封锁雷恩的闪避空间。
雷恩凭借着基础体术和逐渐觉醒的【霸气】萌芽带来的敏锐感知，在密集的刀光中辗转腾挪。他能感觉到卡尔的剑上传来的压力，每一次格挡或者险之又险的闪避，都让他对卡尔的实力有更清晰的认识。
“只会躲吗？”卡尔的声音传来，攻势更加猛烈。
雷恩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大脑快速分析着卡尔的出招习惯、发力方式、步法节奏。一种奇特的感觉在他体内升起，仿佛卡尔的剑术正在被他一点点“看见”，然后“理解”。
这是【吞噬】之力的一种延伸应用吗？在战斗中学习、解析对手？雷恩不确定，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适应卡尔的攻击节奏。一开始的狼狈闪避，慢慢变成了游刃有余的应对。他甚至开始尝试在卡尔招式用老、力道减弱的瞬间进行格挡反击。
砰！
雷恩用手臂精准地格开卡尔的一次斩击，手臂上传来震动感，但并未受伤。他体内消化的力量提供了远超常人的体魄。
卡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赤手空拳的对手，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适应他的剑术。一开始，对方的闪避还有些生涩，但现在，对方的格挡、卸力、甚至脚步移动，都开始变得精准起来。
这家伙……在学习我的剑术？
这个念头让卡尔心头一震。他加快了攻击速度，剑招变得更加凌厉，试图用更强的压力打乱雷恩的节奏。
刀光交错，空气中只剩下兵器挥舞的破风声和两人偶尔的脚步移动声。雷恩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卡尔的剑术确实高超，经验丰富。
必须做出改变。
雷恩不再一味防守。在又一次侧身避开卡尔的首刺后，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欺近卡尔身前。
卡尔反应极快，手腕一抖，刀锋就要回撤横斩。
就在这一瞬间，雷恩体内的【吞噬】之力微微一动，并非主动吞噬，而是一种气息的释放。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掠夺和压迫意味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
卡尔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感觉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仿佛面对着某种更高层次的掠食者。那不是杀气，也不是单纯的力量压迫，而是一种更本质的、让他心生寒意的威胁感。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刹那。
就这短暂的停滞，雷恩的拳头己经突破了卡尔的防御，停在了他的胸前，拳风吹动了他的衣襟。同时，雷恩的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卡尔握刀的手腕上。
卡尔僵住了。他能感觉到，只要对方愿意，那只拳头可以轻易击碎他的胸骨，那只手也能瞬间夺走他的佩刀，或者折断他的手腕。
冷汗从卡尔额头渗出。他缓缓收刀入鞘，看着雷恩。“你赢了。”
雷恩也收回了拳头和手，那股无形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你的剑术很强。”
卡尔的表情复杂。他输了，但并非输在剑术上。最后那一瞬间的感觉，让他至今心有余悸。“那是什么力量？”
“一种特殊的力量。”雷恩没有隐瞒，也没有完全坦白，“它能让我变强，也能让我看清一些东西。我的目标是伟大航路，甚至更远的地方。我需要伙伴，强大的伙伴。而这种力量，是我实现目标的依仗，也是可能带来麻烦的根源。”
雷恩凝视着卡尔。“我需要的是能够一起面对麻烦，并且有足够实力活下去的伙伴。你符合后一个条件。至于前一个，看你自己的选择。”
卡尔沉默了。他能感觉到雷恩话语中的真诚，以及那种力量带来的巨大潜力。但他也明白，“特殊的力量”往往伴随着未知的风险和强大的敌人。他并非畏惧战斗，但他的过去……
“我曾是一名海军剑术教官。”卡尔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海军，被悬赏追捕。我的剑，沾过同僚的血。”
雷恩静静听着。
“加入一个海贼团，尤其是一个目标远大的海贼团，意味着与世界为敌。”卡尔看着自己的手，“我的剑，还能挥向谁？”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迷茫。过去无法轻易割舍，未来又充满不确定。
“也许，挥向阻碍你去看更广阔世界的人。”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仓库入口传来。
娜雅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卡尔，原海军本部少尉，擅长二刀流，因顶撞上级并与其发生冲突，导致对方重伤，叛逃海军，悬赏金八百万贝利。你的那位上级，风评可不怎么好，据说克扣军饷，欺压新兵是常有的事。”
卡尔猛地看向娜雅，眼中带着警惕。
“别紧张。”娜雅扬了扬手中的文件，“碎骨岛的情报网，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雷恩需要的是伙伴，不是奴隶。你的过去，我们不在乎。我们在乎的是你的实力，以及你是否真的想去看看，这片大海除了混乱和追杀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雷恩看着卡尔。“决定权在你。”
卡尔低头看着自己的佩刀，又抬头看看雷恩，看看娜雅。这两个人，一个拥有神秘强大的力量，目标明确；一个情报灵通，冷静理智。他们似乎真的不怕麻烦。
去看看……别的东西吗？
卡尔握紧了刀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