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划破浓稠夜色的刹那，三股腥风分别袭向三人咽喉。
林飞手腕微抖，刀背精准磕飞最先扑来的铁线蛊，当归羊肉汤的陶罐突然炸开，沸腾汤汁在空中凝成太极图案。
"周老，东南巽位！"林飞抄起半截青萝卜掷向丹炉。
周元袖中银针应声而出，钉住萝卜上正在蜕皮的幻形蛊。
朱果油泼洒间，丹炉爆出青紫色火焰，将第二波金蚕蛊烧得噼啪作响。
陈叔的烟斗在墙角磕出火星，精准点燃梁柱暗藏的驱邪符。
"咳咳...这味道是五毒教的千蛛万毒阵。"陈叔烟斗敲击地面的节奏突然急促，"小飞，灶台第三块砖！"
林飞菜刀插入砖缝一挑，暗格里飞出包陈年糯米。
刀刃裹着糯米擦过周元耳畔，钉死他后颈即将成型的鬼面蛛。
蒸笼里残余的馒头碎屑混着朱果油，在月光下竟结成张金光咒网。
蛊毒在咒网中化作青烟时，林飞忽然掀翻灶台。
铁锅倒扣住从地缝钻出的血蜈蚣，滚烫锅底烙得毒虫嘶鸣扭曲。"醒酒汤该换方子了。"他笑着舀起勺冰镇酸梅汁浇下，腥臭毒雾顿时凝结成霜。
周元捡起蛊虫残骸端详："三个月后的拍卖会，怕是有人想用林家厨具做阵眼。"他指尖银针挑开虫腹，露出半片带血鳞甲，"秦天二十年前屠龙证道，这东西..."
"是蛟龙逆鳞。"陈叔烟斗灰烬撒在鳞片上，显出血色"秦"字印记，"那疯子最近在收集上古厨具，据说要炼什么饕餮鼎。"
林飞擦拭着青铜厨刀缺口，突然将刀刃插入羊肉汤残渣。
油花浮现出九宫格图案，三个光点正在西北乾位闪烁。"天香谷、万兽宗、百草门..."他蘸着汤汁在桌面画圈，"能同时供给蛟龙血和玄铁精的..."
"万兽宗上月在黑市拍走七具千年蛇妖尸骨。"周元丹炉里腾起卦象，"但百草门药田里养着条护山蛟。"
陈叔剧烈咳嗽起来，烟斗灰在地上抖出奇异纹路："秦天修的是嫁衣邪功，必要依附大宗门。"他浑浊瞳孔映着烛火，"你们闻到没有？"
林飞忽然掀翻桌子。
木纹中渗出黑血，组成了"亥时三刻"的篆文。
周元银针刺破指尖，血珠滚落竟化作只迷你丹炉，将黑血尽数吸入。
"有人等不及了。"林飞翻转菜刀，用刀背敲击青铜厨刀。
清越声响中，屋檐冰棱齐齐断裂，刺穿七只潜伏的耳报神傀儡。
他忽然凑近周元耳语："劳驾把东南角的槐树劈了。"
丹火掠过树干的瞬间，树洞传出女子啜泣。
婠美的冰蚕丝从地底钻出，缠住个正在融化的雪傀儡。"雕虫小技。"她足尖轻点傀儡额头，冰晶顺着丝线溯回，远处顿时响起重物坠地声。
陈璃的药篓突然自动打开，三株鬼面菇跳出来吞食空中飘散的毒粉。"下蛊的混进了流放地。"她指尖缠绕的发丝突然绷首，"西边第三间茅屋..."
众人破门而入时，只看到满地正在蒸发的蛊虫。
墙面上用蛇血画着宴席图，盘中菜肴竟与林家灭门夜的菜单完全相同。
林飞菜刀劈开壁画，夹层里掉出块带牙印的龙骨。
"他在挑衅。"周元碾碎龙骨粉末，"拍卖会前要解决这个..."
林飞突然将龙骨投入灶火，奇异肉香弥漫间，窗外传来重物倒地声。
众人冲出时，只见看门老黄狗正叼着个黑衣人的裤脚。
那人的脸皮像融化的蜡油般脱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替身傀儡。"陈璃药杵捣碎白骨，升起股桃色烟雾，"莫邪的桃花瘴！"
话音未落，流放地各处突然响起碗碟碎裂声。
林飞跃上房梁俯瞰，发现每户门前的辟邪镜都蒙上了血雾。
他反手将菜刀掷向水井，刀身震颤发出的音波竟让血雾凝结成字——"故人将至"。
井底忽然传来空洞回响，像是有人在水面书写。
周元丹炉倒扣井口，火光中浮现出半张妖异面容。
那影子对林飞做了个举杯动作，消散前指了指陈璃发间的银铃。
"要变天了。"陈叔烟斗指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晨雾中隐约有黑影掠过屋檐，残留在瓦片上的水痕，像极了倒写的"秦"字。
晨雾裹着鱼腥草的味道钻进窗棂时，林飞正用青铜厨刀削着块风干火腿。
刀刃擦过肌理分明的肉纹，突然在软骨处微妙地顿住——东街王寡妇和卖炭张的窃窃私语混着晨风飘进厨房。
"...说是那林家小子给圣女下了蛊..."
"昨儿李铁匠亲眼瞧见，陈姑娘发梢都结霜了..."
刀锋猛然下沉，火腿片精准落在青瓷盘中。
林飞捏着薄如蝉翼的肉片对着晨光，忽然发现上面沾着粒朱红色花粉。
这是陈璃药篓里独有的醉蝶花粉。
院墙外传来细碎脚步声。
林飞手腕翻转间，菜刀己钉住窗边偷听的灰衣少年。
刀刃擦着对方耳垂没入砖缝，震落几片枯萎的紫苏叶。
"告诉莫邪，"他舀起勺滚烫的豆浆浇在刀背上，"下次派傀儡记得换双鞋——"蒸汽升腾中露出少年鞋底沾着的冰晶，正是婠美前日布在谷仓的玄冰阵残留。
正午的流放地市集突然热闹起来。
当林飞扛着半扇野猪肉经过包子铺时，瘸腿刘突然扯着嗓子嚷："听说天香谷的仙子都被始乱终弃..."话音未落，三粒茴香籽破空打中他后颈哑穴。
对面屋檐上，白璃瑶的月白色裙角一闪而逝。
"林大哥！"卖豆腐的翠儿红着眼眶拦住他，"他们说你要拿陈姐姐炼人丹..."少女突然噤声——林飞指尖沾着的酱醋汁，正沿着青石板的纹路勾勒出个哭泣的鬼脸，与昨夜被烧毁的傀儡如出一辙。
厨房里炖着佛跳墙的陶瓮突然炸开。
林飞伸手接住飞溅的汤汁，琥珀色液体在他掌心凝成个"秦"字。
窗外槐树应声而倒，露出树根处埋着的青铜鼎残片，鼎内残留的饕餮纹正渗出黑血。
"有意思。"他弹指将汤汁射入鼎中，黑血顿时沸腾着蒸发。
当最后一缕青烟消散时，案板上的紫皮蒜突然自动剥开，蒜瓣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指向陈璃暂居的茅屋。
晚膳时分，林飞端着荷叶鸡敲开陈璃的房门。
药杵捣碎草药的声响突然停顿，门缝里飘出的冷香裹着句带刺的揶揄："林大厨不去准备饕餮宴，倒有闲心..."
"醉蝶花该换土了。"他忽然将半块松露塞进门缝，"后山的红泥混着蛇骨粉，比朱砂更适合养蛊。"门内传来瓷瓶打翻的脆响，混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次日清晨，流放地的井水突然泛着桃花香。
婠美踩着冰蚕丝掠过水井时，足尖沾着的晨露竟化作血珠。
她冷着脸将冰蚕丝甩向正在磨豆腐的林飞，丝线却在触及他衣角的瞬间开满冰凌花。
"傀儡丝。"林飞头也不抬地切着豆腐，"用雪山寒铁淬炼的冰蚕丝，遇到替身傀儡会结霜。"刀刃突然转向，豆腐块精准落在婠美发间簪着的玉蝴蝶上，"但这只簪子，前天还插在莫邪操纵的雪傀儡头上。"
暮色西合时，林飞在院中架起烤全羊。
当孜然粉撒向跳动的火焰时，西南角的草垛突然窜出七只火鼠。
他翻转羊腿泼出烈酒，燃烧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九宫八卦图，将火鼠逼向陈叔常坐的藤椅方向。
藤条突然暴长缠住火鼠，陈叔的烟斗在椅背上磕出火星："秦天的人混进了送菜队伍。"烟灰飘落在烤羊表面，竟显出个带獠牙的图腾，"他们在找..."
林飞突然撕下块羊排掷向屋顶。
瓦片碎裂声中，白璃瑶的惊呼混着玉佩叮当声坠落。
双生姐妹中的妹妹涨红着脸，手里攥着的传音符还在冒黑烟。
"告诉姐姐，"他用羊骨蘸酱汁在石板上画出山脉走势，"万兽宗的蛇妖尸骨埋在西麓阴面。"骨尖突然戳中某个光点，"但你们藏在树洞里的蛟龙筋，今早刚被莫邪的傀儡鼠啃了半截。"
夜色渐深时，林飞蹲在井边清洗厨具。
青铜厨刀突然发出蜂鸣，井水倒映的月光里浮现出半张妖媚面容。
莫邪的幻影舔着嘴唇轻笑："猜猜此刻陈姑娘的梳妆匣里，为何多了封血书婚约？"
刀背拍碎水面幻象的刹那，陈璃的尖叫声刺破夜空。
林飞转身时，正看见她的药篓在院中炸开，无数毒虫裹着张带"秦"字印记的喜帖飞向西面八方。
林飞握刀的手背暴起青筋，刀尖挑住片飘落的喜帖残页。
当看到"合卺酒需以圣女心头血为引"的字样时，他突然用刀划破掌心，将血滴进装着醒酒汤的陶罐。
沸腾的汤水表面，渐渐浮现出陈璃独自走向后山禁地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