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踹开丹房木门时，烧火棍上还滴着琥珀色糖浆。
三位姑娘的惊呼声卡在喉咙里——八仙桌上搁着三盏青瓷碗，翡翠羹腾起的热气正好笼住窗棂上那只啄食糖霜的画眉鸟。
"蓝磷粉遇热显形。"林飞用筷子尖挑起半块糖霜，"莫邪操控这只傀儡鸟偷听三个月，诸位猜猜它主人最想听什么？"
白璃瑶的剑穗突然缠住鸟颈，陈璃指间银针己刺入鸟瞳。
瓷碗碎裂声里，婠美突然拽过林飞的手腕："你伤口在渗血。"
"别动。"林飞反手扣住她指尖，"傀儡丝要沾到人血才会彻底死透。"他腕间那道血痕突然扭曲成丝线，顺着窗缝游向夜空。
东厢房梁上传来细微爆裂声，二十七个贴着符咒的陶罐同时炸开酸笋味。
周元捏着虫甲冲进来时，正撞见陈璃用银针挑开林飞衣襟。
妖女指尖凝着药香，毒舌里掺了三分颤音："中着蛊毒还敢用血诱敌？"
"这不等着药王谷传人救命么。"林飞嬉笑着摸出荷叶包，油纸展开是十二枚玲珑剔透的虾饺，"三鲜馅裹着化蛊草，某人三年前在药王谷偷师时学的。"
月光漫过陈璃骤然泛红的眼尾，白璃瑶的剑穗突然缠住林飞腰间锦囊。
双生姐妹的灵气共鸣中，半截傀儡丝显出血色纹路——正是三年前秦家灭门案当夜，井底捞出的那根。
＊＊＊
五更天的露水沾湿行囊时，婠美正把最后一把陨铁厨刀别进裙摆。
林飞蹲在灶台前煨着砂锅粥，米香里混着当归与朱砂的古怪味道。
"东南七十里瘴气林，背阴处有片血斑竹。"周元往粥里撒了把金灿灿的炒米，"当年你父亲教我腌渍酸笋时，最爱用这个熬醒酒汤。"
林飞手腕轻抖，砂锅底忽然腾起幽蓝火焰。
米粒在灵力催发下绽成莲花，每片花瓣都裹着颗解毒丹。
陈璃掀开锅盖时，正对上花心用酱汁写成的"赔罪"二字。
"幼稚。"妖女甩袖泼了半碗粥，袖中暗藏的百草囊却悄悄滚进林飞行囊。
晨雾未散，五人己踏入血色竹林。
林飞突然将烧火棍插进腐叶堆，糖块遇热融成的金线瞬间爬满地面——无数毒虫从地底钻出，争先恐后扑向突然出现的灵米团子。
"东南巽位，七步。"白璃瑶剑指轻点，陈璃的银针己钉住试图偷袭的竹叶青。
婠美旋身甩出裙摆暗藏的十二把厨刀，刀光织成的网恰好罩住林飞泼出的热粥。
沾着药粥的毒虫发出惨叫，众人脚下突然塌陷。
林飞拽着婠美的束腰缎带腾空时，烧火棍捅进岩缝带起一串火星——糖浆遇热凝成琥珀桥，另一端赫然搭在对面山崖。
"抓紧！"周元的铜钱剑突然暴涨三丈，剑身映出崖底森森白骨。
双生姐妹的剑气化作青鸾虚影，驮着众人掠过深渊时，林飞指尖弹出一粒裹着辣椒面的冰糖。
崖底传来妖兽痛吼，众人落地处正是刻着"灵墟"二字的界碑。
老周从碑后转出来时，手里还拎着个滋滋冒油的叫花鸡。
"秦家小子当年也爱在这烤地瓜。"老者撕下鸡腿扔给林飞，"他总说地瓜芯要裹蜂蜜，和你们林家祖传的八宝鸭倒是绝配。"
林飞抹去嘴角油花，袖中滑落的虫甲正巧掉进鸡骨头堆。
老周浑浊的眼珠突然闪过精光，烟杆敲了敲界碑上某道剑痕。
夜风卷着兽吼掠过山岗，那只残缺的画眉鸟正在月下梳理染血的羽毛。
林飞指尖还沾着叫花鸡的香油，虫甲在鸡骨堆里泛着青紫光泽。
老周烟杆敲击界碑的声响格外清脆，惊起远处山崖几只夜枭。
"前辈认得这虫甲？"陈璃的银针不知何时己挑起甲片，针尖凝着层薄霜。
老周嘬了口烟嘴，浑浊眼珠倒映着月光："三年前有个厨子在这儿烤地瓜，非说用赤磷粉能催熟。"烟灰簌簌落在界碑剑痕上，那些斑驳刻痕突然渗出暗红汁液，"那傻子往火堆里撒调味料，炸得老头子我三天听不见雷声。"
婠美裙裾微动，十二把厨刀在月光下连成银线："您说的厨子，可是姓秦？"
砂锅里残余的药粥突然沸腾，周元袖中飞出三枚铜钱，叮叮当当嵌进界碑裂隙。
林飞摸着下巴沾的油花轻笑："秦家秘制的五香粉，确实比寻常赤磷粉多两味料。"
老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烟杆头重重戳在"灵墟"的"墟"字上。
密密麻麻的虫卵从石碑缝隙涌出，又被陈璃甩出的药粉烧成青烟。
白璃瑶剑穗扫过虫卵残骸，灵气激荡间竟凝成半幅残缺地图。
"北麓寒潭有株三百年份的冰魄莲。"老周用烟杆勾勒地图纹路，"那厨子炸炉前，总念叨着要拿它做甜汤。"
林飞突然将烧火棍捅进药粥残渣，糖浆遇热凝成细丝，在地图上方织出立体的山势脉络。
婠美冷哼着甩出把玄铁勺，勺柄精准敲中某处凹陷："当年魔教在此设过祭坛。"
"明日辰时瘴气最薄。"周元往铜钱剑上系了串铃铛，"分头行动能覆盖七成区域。"
陈璃的银针突然钉住林飞袖口："某些伤员该跟着炼丹师。"妖女指尖的药香缠上他腕间蛊毒痕迹，却在碰到某道旧疤时骤然凝滞——那分明是《太虚厨典》里记载的饕餮纹。
"药王谷的百草囊装不下两人份解药。"林飞嬉笑着摸出荷叶包，油纸里滚出几颗裹着糖霜的榛子，"谁要是被毒藤缠了，记得含住这个。"
晨雾未散时，两队人马己隐入血色竹林。
林飞故意落后半步，看陈璃的裙摆扫过晨露浸湿的灵草。
妖女突然甩出三根银针钉住他靴尖："再踩坏那株龙舌兰，就把你泡成药酒。"
"这不是给您试毒嘛。"林飞嬉皮笑脸摸出个竹筒，筒里腌着紫红色的古怪根茎，"用醉龙草汁泡的酸萝卜，专克寒潭湿气。"
陈璃的耳坠突然晃得厉害。
当林飞第五次"不小心"碰到她束腰丝绦时，妖女终于甩出把淬毒银针："再动手动脚就扎你气海穴！"
"别！"林飞突然揽住她腰肢滚进灌木丛。
两道黑影贴着他们发梢掠过，腐叶堆里瞬间钻出数十条碧绿藤蔓。
陈璃的银针暴雨般洒出，却发现毒藤表皮覆着层晶莹冰霜。
寒潭水汽漫过山坳时，林飞袖中飞出团糖丝。
琥珀色的网兜住扑来的藤蔓，被他反手塞进烧火棍捅开的冰窟。
咕咚声里，潭底突然浮起串气泡，裹着半片焦黑的厨袍布料。
"秦家特供的火浣布。"林飞指尖着布料边缘被酸液腐蚀的痕迹，"看来有人比我们早来三个月。"
与此同时，西侧山谷传来金铁交鸣声。
婠美旋身避开袭来的石笋，十二把厨刀在岩壁上擦出连串火星。
白璃瑶的剑气削落大片钟乳石，露出后面刻满符咒的青铜鼎。
"祭坛是幌子。"双生姐妹的共鸣灵气震碎鼎身苔藓，露出底下新鲜的剑痕，"三天前有人在此动用过凌云剑诀。"
周元的传讯纸鹤飞来时，嘴里还叼着半截傀儡丝。
老炼丹师的声音裹在丹火里："北麓所有灵植都在往南迁移，当心地下！"
林飞突然把陈璃推向寒潭，烧火棍捅进地面带起蓬幽蓝火焰。
糖浆裹着泥土凝成盾牌的瞬间，整片山崖剧烈震颤。
无数毒虫从裂缝涌出，却被陈璃早先撒在西周的药粉烧成焦炭。
"不对劲。"林飞舔了舔沾着糖浆的烧火棍，"这些虫子在给某种东西清场。"
当两队人马在界碑前汇合时，夕阳正把"灵墟"二字染成血色。
周元面前的罗盘悬浮着七颗丹药，构成的天罡阵竟在缓缓逆转。
老周留下的地图在灵气催动下渗出黑血，那些标注灵植的位置正长出肉瘤般的突起。
"有人在喂养地脉。"婠美割破指尖将血滴在厨刀上，"魔教古籍提过这种邪术。"
林飞突然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今晨剩下的叫花鸡。
当他把鸡骨头摆成特定形状时，众人倒吸冷气——那分明与罗盘上逆转的天罡阵完全吻合。
夜风卷着腥甜气息掠过山岗，陈璃指间的银针突然全部指向南方。
白璃瑶的剑穗无风自动，在沙地上划出个残缺的"秦"字。
更诡异的是，周元腰间装着化蛊草的锦囊，此刻正持续不断地渗出温热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