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时,玉溪村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三百玄甲铁骑分列村道两侧,黑甲映着残阳,肃杀如铁。锦若勒马停在村口石碑前,还未开口,便听见人群中传来尖利的咒骂。
“又是这妖女!前不久刚害得白鹿原血泉泛滥,今日又来祸害我们玉溪村!”
“滚出去!”一个农妇抄起扫帚,劈头盖脸朝锦若砸来。
玄甲军统领韩肃横刀格挡,扫帚断成两截。他沉声道:“公主预知天灾,特来救!”
“放屁!”驼背老丈拄着拐杖冲出人群,唾沫星子溅在锦若马前,“老夫活了七十岁,从没听说星星会掉下来砸人!”
锦若的指尖在袖中掐出血痕。她望着这些愤怒的面孔,想起西巷小院前扔烂泥的孩童,想起甄建胸口十七道刀伤。可最终只是轻夹马腹,缓缓行至村中央。
“子时三刻,陨星坠于此地。”她解下腰间玉牌掷在地上,北安王族的龙纹在尘土中依然熠熠生辉,“愿信者随军撤往东山,不信者......”
“这玉牌留着给你陪葬吧!”满脸麻子的青年突然抢过玉牌,狠狠砸向井台。玉碎声里,不知谁先喊了句“打死妖女”,烂菜叶和土块顿时如雨点般飞来。
韩肃拔剑怒喝:“抗旨者斩!”
“让他们砸。”锦若抹去额角被石块划出的血线,紫瞳幽深如渊,“传令玄甲军,子时一到,绑也要把活人带出村。”
子时的梆子刚响过第一声,天穹突然裂开一道赤红伤口。
“那、那是什么?”被捆上马背的麻脸青年仰头呆望。只见一颗燃烧的巨岩撕破夜幕,拖着长达数里的火尾首坠而下,热浪还未逼近,村口的百年老槐己自燃成火炬!
“跑啊——”方才还叫嚣的村民此刻哭嚎着挣扎,却被玄甲军死死按在山坡上。驼背老丈在地,裤裆洇出腥臭的湿痕:“老天爷啊……真、真是陨星……”
就在火球即将吞没村庄的刹那,一道紫芒如利箭破空!
锦若踏着玄甲军叠起的盾墙凌空跃起,长发在烈焰中狂舞如旗。她双臂交叠胸前,寒照血脉在皮下迸发出刺目辉光,竟在夜空织出一张紫色巨网。
“轰——”
陨星撞上紫网的瞬间,天地为之失色。爆裂的光团中,人们清晰看见锦若的肌肤寸寸龟裂,鲜血刚渗出就被蒸成血雾。她像只扑火的蝶,被冲击波一次次掀翻,又一次次逆冲而上。
半空中的火球竟被紫光生生剖成两半!较小那块轰然砸向远处荒岭,激起的尘土如海啸般扑来;主体则被锦若引着缓缓沉入村外洼地,烈焰触地即灭,唯余青烟袅袅。
当最后一丝紫光消散,那个浴血的身影如折翼之鸟般坠入陨坑。
“公主还活着!”
最先冲下山的竟是那个砸玉牌的青年。他连滚带爬跳进焦土坑,看见锦若正艰难地支起身子,怀中抱着一块奇异陨铁,通体黝黑,却自然浮现金色凤纹,在月光下流转如活物。
“祥瑞……”白发老祭司突然扑跪在地,枯手高举过头,“凤凰涅槃纹,这是天神赐福啊!”
人群寂静一瞬,继而爆发出震天哭喊。方才骂得最凶的农妇拼命磕头,额头撞出血也不觉:“公主救命大恩,民妇愿世世代代给您立长生牌位!”
“都起来。”锦若哑声道。她每说一个字,唇边就溢出一股鲜血,“三日内勿近陨坑,此物尚带煞气……”话音未落便昏死在韩肃臂弯。
那夜,无数村民自发守在山脚。天亮时分,不知谁发现白鹿原的血泉竟变回清澈,泉底还凝出“昭阳”二字的天然石纹。消息乘着晨风传遍北安国,到午时,连王城茶肆的说书人都拍案惊堂:
“昭阳公主紫焰焚天,这不是灾星,是我北安的凤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