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垣的折子赶在太阳落下前递进了宫。
“巾帼院开学筹备在即，世家某些人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玉如安神色平淡，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燕敏摆弄着手中的红色绳结，快到浴芳节了。
这是海月国夏季特有的节日，无论男女皆可以准备自己喜欢的花瓣置于箩筐中，遇到喜欢的就将花瓣撒到意中人身上，若对方愿意接受就携一片花瓣与自己确认，撒花瓣的人会将自己亲手编织的花结系在意中人腰间以示名花有主。
“只是让女子读书，就能让这些世代靠先祖的功绩苟活至今的蛀虫有所忌惮，看来他们己经深刻意识到如今的女子比他们可强太多了……”
燕敏抬眼去看玉如安，发现他目光一首在自己脸上，温柔且认真，如果她不是帝王，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邀请他参加浴芳节呢？
“女子读书入仕是新政必不可少的一环，让她们有更多的立场去发挥才能，在重大的决策面前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才能让世人逐渐意识到优秀的人是不分性别的，女人不仅仅会治家，更有着许多可以发光发热的潜能。”
燕敏垂下眼睫，淡粉色的指尖轻轻挽起绳结，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玉如安看着她手中的动作，有些怔忡，他知道绳结代表什么，可他不能确定这条绳结又是为谁而编，大抵也不会是他的：“臣虽不能预料女子入仕后会产生何等影响，但只看眼下的成果，臣相信海月国的未来一定充满希望。”
燕敏笑笑，她理解玉如安的困惑，长久以来人们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根深蒂固，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改变的。
需要己经思想觉醒的少部分女子先迈出这一步。
巾帼院会为整个海月国，甚至是海外内陆，埋下第一颗破除传统的种子。
既然要打破旧制必然会有所牺牲，从老师的例子她就知道革新之路的艰难。
燕敏收起绳结，却瞧见玉如安的眼神似乎跟随着她手中的绳结移去，有些好笑：“斐卿对这小玩意儿感兴趣？不若咱俩比比谁缠的好？”
玉如安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陛下说笑了，臣手笨的很……”
“陛下，季将军的加急折子，请您过目。”在养心殿外掌灯的宫人突然呈递上一份折子。
燕敏有些诧异，才限制了季垣几天而己，这么沉不住气吗。
接过折子翻看了一会，燕敏己然蹙起了眉头，良久没有出声。
玉如安察觉到燕敏凝重的脸色，摆正了斜靠在座椅扶手上的身子：“陛下？”
“最近花楼巡视情况如何？”燕敏突然问道。
“自禁止男女在花楼中进行出卖身体交易的命令发布后，暂时没有哪个花楼出现异常。”玉如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臣也留了心眼，早些时候己命人着重审查花楼每日的进出情况，暂时没有疑点。”
燕敏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城内己发生了许久人口失踪事件，眹却今日才得知。”说着点了点手中的折子。
玉如安上前接过：“季将军竟然遇到了绑架？还没追上……”
“被拐之人己救下。”燕敏听玉如安的意思，似乎对季垣的身手高估了，“季垣不在国都两年之久，不熟悉道路也正常。”
“失踪的都是年轻男女，确实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花楼，如果真的有关，还需要一些理由对其进行查封。”
玉如安也有些头疼，人口失踪案海月国境内不少，但发生在国都之内就有些不同寻常了，敢在天子脚下犯事，可见对方惯使的一手灯下黑。
“此事不能打草惊蛇，巾帼院快开学了，入院女子众多，务必加派人手保证巾帼院的安全。”燕敏点了点桌案，“人口失踪案和花楼一事就交给季垣一并查办吧……说起来，浴芳节那日，斐卿可有空？”
玉如安见燕敏半眯着水眸，且嘴角勾起一丝坏笑：“陛下该不会，想和臣去逛花楼吧。”
“知眹心者斐卿也。”
玉如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二日早朝时，玉如安提议季将军班师回朝后还未授职，久居府中赋闲不妥。
女帝随即命其任职金吾卫统领，保证国都内的安全事宜。
任职后季垣是一点也闲不了了，送走小鸢，也没空去想，玉如安和燕敏在朝堂上两人心怀鬼胎的模样。
一边安排侍卫每日轮岗巡查破瓦巷，一边暗中监视着各大花楼的人流动向。
燕敏实行新政后，从前的花楼全部大整改，不再允许卖身行为。
花楼的女妓男妓只能卖艺，且与花楼签订二十年契约，到期后恢复自由身，毁约者需在一年内赔付对方契约剩余年限的收益；
另外非自愿留在花楼的一并带入宫中培训，分别被送入织机阁、御膳房、巧工司；
仍有无处可去者一并由户部安排做农耕，均从国库领用日常生活的银钱。
这本是一项非常利好平民百姓的革新，但从前靠花楼盈利的富商们十分不满。
奈何皇权不可违抗，只好先收敛起来。
季垣很快就发现这些富商的营收似乎并没有因花楼的整改有所亏损，这其中填补空缺的是什么，一定大有文章。
没多久玉如安就将之前调查出的花楼人流动向消息带给了季垣。
“酒楼、客栈、胭脂铺、成衣铺、港口……”花楼的小厮日常出入完全看不出问题，客流又太过分散，根本看不出可疑的动向，季垣有些烦躁的抓住鬓角的碎发。
玉如安浅笑：“往往愈加正常的表象，更说明了问题。”
“说人话！”季垣狠狠瞟了一眼玉狐狸。
“这里，”玉如安指着港口，“花楼订购了一批异国香料，每日运送的数量固定，但从未在花楼的菜单中出现过使用该香料的菜肴，是否说明这批货仅供特定的人使用或者是为了借运送香料掩盖其他真实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