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安跟着燕敏前往藏书阁的最里间，皇室相关的历代密档被整理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背后。
燕敏在书架上摸索出一个凹陷的印记，将玉牌嵌合在上面，一旁的墙壁上竟然展开了一道门。
事关皇室机密，玉如安站在门口：“陛下安心查阅，臣在门口守着。”
燕敏点了点头，取了一支火烛将狭小的密室点亮。
密室不大，只有三个靠墙的小型书架，其分类正好对应了海月国初期、中期以及近三百年内的皇室密档卷宗，总计一千多代皇帝的存档。
除却开国皇帝的记载寥寥几笔，其他皇帝的卷宗都挺厚实的。
此外开国皇后的密档记录反而更详细些。
出于好奇，燕敏先打开了开国皇后的卷宗。
其中记载到开国皇后禾皎皎乃深海鲛人，以精血滋养出一颗海鳞珠，助海月国国运昌盛，为一代贤后。
却被顾氏妃嫔所害，她遗留下的十片珍贵鲛鳞，有提升药效、强身健体、起死回生之功效。
存于太医院由历代院首保管，只可用于救治重要之人，需谨慎判断，严格记录使用去向。
海鳞珠和鲛鳞？
燕敏登基后按照惯例，前往国库查验过，海鳞珠该不会是那颗比珍珠稍大一点的珍珠吧？
好像和档案中记录的不太一样啊，根本就没有那种流光溢彩的色泽，非常普通。
难道是因为没有用鲛人血滋养的原因。
既然是历代皇帝需以自己的血滋养，从而改善国运之物，为何父皇临终前并未与她提起？
压下心中的疑惑，燕敏找到了顾兮柔的卷宗。
顾兮柔正是开国时期，谋害开国皇后的那位顾氏的家族后人。
那时斩杀顾氏女的太子燕临继位后，念及顾氏的父亲为海月国立下的功绩，所以并未累及顾氏家族。
而父皇则是为了让顾兮柔顶罪，出于愧疚才没有祸及顾家。
没想到相隔千百年，顾氏女依旧能在燕氏皇宫中留下几乎相同的命运轨迹。
果然顾兮柔卷宗的最后一页加了一张白纸。
燕敏将火烛拿近，纸张随着升高的温度，显现出了字迹。
顾兮柔竟然说傅以驰才是真正的燕氏皇族？
当年傅以驰的亲生母亲是当时的顾皇后，生子后因孩子气息微弱，惧怕燕氏单传的诅咒，想出了与舅舅傅家同一日生产儿媳的孩子调换的办法。
后来被送到傅家气息微弱的燕皇子竟然自行好转了。
于是真正的燕皇子变成了现在的傅以驰。
待顾皇后得知时，虽然后悔，却不敢贸然说明真相，当时的皇帝疑心极重，最见不得别人有所欺瞒，顾皇后害怕自己擅自换子之事，会惹怒皇帝，造成顾家和傅家被灭门的风险。
这一瞒就是十几年，后来傅以驰无意中从祖父那里得知真相，顾皇后才承诺他等到皇帝命不久矣之时就将真相说出来。
皇帝终于得知真相的时候，果然大怒，但还是给傅以驰留下了两道密旨，随后就离世了。
根本来不及向天下人公开真相。
而那两道密旨一份是揭露换子真相，让傅以驰和燕云清重新换回自己本来的身份。
另一份却是授予傅以驰罢免君王的权利，若燕云清治国不善、昏庸无道，可携此密旨，首接免除燕云清的皇帝位，自立为王。
当时的傅以驰没有选择换回两人的身份，因为他觉得父皇是认可他的，母后也将顾家的全部势力全权交给他，当不当皇帝于他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而且傅氏父母并不知情，待他如亲子，他的人生是幸运的。
可后来傅以驰并未告知顾兮柔，为什么他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他为了夺回皇位，策划了一场阴谋，向天下人证明燕云清不善治国的假象，然后顺应民意，拿出那道罢免皇帝的密旨。
所以他以某件事威胁控制了顾兮柔，让她捕获燕云清的心，这才有了燕云清抢夺臣妻的皇室丑闻，然后进一步干扰燕云清的判断，最好的结果就是为了心爱的女人荒废朝政。
只是这个计划因为燕敏身中寒毒、萧皇后自杀、顾兮柔顶罪而中途失败了。
燕敏看到最后，她有些搞不懂了，既然傅以驰手握两份如此有利的密旨，为何不在父皇离世后公之于众？
反而让她继位了？
所以说她并不是真正的燕氏子嗣？
那么海鳞珠失去原本的光泽，是两代皇帝均不是燕氏鲛人血脉导致也就说得通了。
可如今的傅以驰辞去了朝官的职务，赋闲在家礼佛，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其中疑点太多，比如顾兮柔的卷宗中并未记载她的死亡记录。
还有傅以驰手中掌握顾家与傅家两大家族的势力，确实可能存在不为人知的私权，但眼下并没有证据。
更何况，她好像成了理亏的那个，人家才是真皇室，她现在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玉如安见燕敏神情呆滞，出言提醒：“陛下？可是查到什么了？”
燕敏回过神，看了一眼玉如安，抿唇半晌：“顾兮柔背后之人，是傅以驰。但……”
“但傅以驰做的太过天衣无缝，从当年的那件事中完全置身事外了，而我们现在也没有证据能得出，傅以驰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玉如安接下燕敏的话，分析道。
燕敏沉默了，玉如安相当聪明，他完全猜对了当下的情形，但他如果知道自己并不是燕皇室，傅以驰才是，又会如何呢？
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仅仅是为了给玉太傅报仇吗？
还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子民，为了燕皇室能延续下去？
这种迷茫绝不会出现在女帝燕敏身上，既在其位，必承其重。
既然傅以驰不愿做这皇帝，那她有何不敢与他对抗？
他有本事在海月国看不见的地下拨弄风雨，为何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她罢免！
他必然心中有鬼，才会放任他人坐在这帝位之上，自己却偷偷摸摸的压榨百姓的心血，暗中扶持世家，助纣为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