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教学楼出来时,天己近黄昏。
晚霞像一块被人捏碎的旧血布,挂在天边,色泽浑浊。
副校长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还想说点什么,被陆泰成一句“闭嘴”怼了回去。
“你再隐瞒,她就还会杀。”他说,“你自己看着办。”
我整理好我工具箱里的东西,准备趁学生都在上课去宿舍楼看看。显然陆泰成、他徒弟也有相同的想法,所以我们三人并肩走向女生宿舍楼。
陆的徒弟安静地走在我旁边,一句话没说。
但我感觉到了,他的手指一首在轻轻摩擦着那枚藏在袖口的铜钱,那是他们一脉传承的灵感器,动得越快,代表感应越强。
宿舍楼就是普通宿舍楼的样子,灰色的大楼略显古朴破旧,可能是使用比较长。太阳西斜,余晖映着楼体和周围的松树,显得有些黑暗诡异。
我们才刚走进楼道。
——风变了。
不是普通的风,是一种气场。
那是一种 “贴着地板爬的湿冷气”,有点像地下室漏水后发酵的腐气,从鞋底钻上来,一点点蹿进骨缝里。
我没说话,只下意识握紧了衣袋里的便携式检测仪。
它“滴”地一声震动,显示:温度骤降,气压下降,干扰波入侵中。
陆泰成忽然停下脚步。
“她来了。”
跟着陆泰成,我们上了三楼,宿舍楼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空间扭曲。
不是跳电那种,而是灯泡像是被一双手捏着,在生物与非生物之间来回压迫。
走廊尽头某间宿舍,门虚掩着。
里面的窗帘动了一下。
但我们都听到了:
女生在说话。
不是叫,不是哭。
而是——自言自语,一前一后,一男一女,两种嗓音在一个嗓子里互相碾压。
像是有人在模仿她自己,又像是在逼她反复念某段“被说过”的话。
我们走近。
门开了一点,又缓缓合上。
“咯吱”的声音像骨头被慢慢掰弯。
我正要伸手,忽然看到门上——贴着一张纸。
【你要见我吗?】
是血红的字,像是用指甲在纸上刻出来,再拿血涂上去。
我看了一眼陆泰成,他点点头,掐诀,食指飞快地在空气中画了一道束灵阵。
“我开门。”我低声说。
门“咯啦”一下被推开了。
冷风扑面——那不是空气的冷,是被湿透的头发贴脸的那种冷,是棺材打开后第一口“旧气”的冷和浑浊。
宿舍里没有光。
但我们都看见了:天花板上,有一条水迹从中央蜿蜒流下,像是有人倒挂在屋顶,把头埋进了墙里。
而那条水迹,还在滴。
“啪嗒。”
水滴落在宿舍中央的镜子上。
我看见镜子里有个人。
不是我们三个。
是——第西个人,站在我们身后。
但当我回头时,身后空无一物。
陆泰成的徒弟忽然低声叫了句:“师父——她……”
他忽然捂住了脖子。
像是有只手,从他领子后慢慢伸进去,绕着脖子内侧一圈圈地“划”。
“咔哒。”
镜子裂了一角。
碎纹刚好斜斜地劈开第西个人的脸——她的脸,从额头以下,像是被削掉了,只有一只眼睛在镜子里转过来看我。
那一刻,我真觉得时间停了。
我听见一声“咯”的声响,从床底传来。
我下意识往下一蹲,扫了一眼。
床底干净,却有一摊湿脚印——是赤脚印,而且并排两双。
——她在拘役其他魂魄回来。
我猛地站起,掏出手电一闪——光柱斜斜照过去,照在墙角挂衣钩处。
挂钩空着,却在慢慢晃动。
没有风,晃得毫无道理。
陆泰成冷冷低咒,啪地一声把镇压符贴在门后,一阵红光荡起。
空气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轰地沉了三分。
我们都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室内恢复平静。
但我知道她没走。
她只是又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