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荀有些吃味：“一般只有亲近的人才做鞋。”
说着话，把自己的脚伸出来，看来看去的。
柳知意笑：“那就给小舅舅也做一双！”
他这才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柳知意特意去了趟东大街，买了做靴子的皮料和缎料，瞧瞧日头己到正午，她便带着香兰去云来客归吃饭。
有阵子没来云来客归了，柳知意有点馋，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吃了个撑，还打包一些带回去给陈嬷嬷。
出去的时候，在走廊上，她看到了薛定瑜。
薛定瑜从专属于她的包间里出来，与她在走廊上面对面。
上次在大佛寺见他为自己暗暗点了长明灯，她的情绪起伏了一阵。
不过最近又平静下来了。
重生一次，她既是柳知意又是苏蕙，视角和心境都变化了许多，往日浓烈炙热的情感也淡化了不少。
两人，一个在走廊这头，一个在走廊的那头，离得有几十步的距离。
柳知意并不打算多说，对他敛衽行了个礼，下楼去。
现如今他对自己印象不好，她也不考虑故意去接近他了。
刚转身，却听他的声音遥遥响起：“苏小姐又要做衣？”
柳知意回头，瞧见他朝自己缓缓走来。
“薛大人怎知？”待他走到近前，她才开口。
“瞧见你从布料铺子里出来。”
柳知意想起，那个包间是临街的，推开窗便能看见对面的铺子。
她便大方回答：“是的，给小舅舅做双鞋。”
“晋荀没少炫耀他那身新衣。”薛定瑜道。
柳知意看他。
她不知道薛定瑜没话找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就听他又道：“你的绣工不错，跟我一个故人很像。”
柳知意想，岂止是像，就是一个人。
“那是我的荣幸，不过绣法就那几种，有相似也很正常。”
“太像了。”他道。
柳知意沉默。
“不知苏小姐跟谁学的？”他又问。
“家母。”她回答。
通常来说，千金小姐都是由自己的母亲教导绣花的。
“据我所知，你的母亲绣工一般。”
柳知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觉得自己在故意模仿柳知意的绣法，以便接近他，有所图谋。
所以今日特意叫住她，敲打她。
她笑起来，“薛大人既然懂些刺绣，就应该知道，刺绣工夫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练出来的。”
薛定瑜沉默。
她也不多说：“薛大人若没别的事，小女就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她就转身下楼去了。
之前她确实在故意接近他，她不怪他说话难听，但这次是真没有，她也不会忍气吞声，由他讥讽。
回去的马车上，柳知意心中五味杂陈。
上一世，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薛定瑜，他对她从来都是温润的，即便她跟他闹气，他也只是搂着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间长叹。
这一世换了个身体，她倒是彻底体会到了他的冷厉无情。
原来，爱与不爱的差别这么大！
到了晚间，柳知意正在忙着裁剪皮料，准备做鞋呢，前院的丫鬟来禀报：“大小姐，晋家舅老爷来了，要见您一面。”
柳知意忙出去。
“东西重要，我得亲自交到你手上。”晋荀递给她一个信封。
柳知意便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了。
晋荀告辞离开了，他晚上还有应酬，只是顺路给她带过来的。
柳知意揣着那信封回到落英苑，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打开。
信封里装的是签字画押的口供，西张，三张劫匪的，一张于广平的，还有一张纸。
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于广平己处置。
柳知意猜这是赵临风写的。
字如其人，铿锵有力，锋芒尽显。
内容却暖心，他告诉她这句话，是让她放心，于广平不会影响她的生活了。
柳知意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将那些口供重新叠好收进信封，郑重地将信封放好。
“找人不用太着急了。”她对陈嬷嬷道。
次日早上，去给栾氏请安的时候，她就带上了那个信封。
平日里，她只让香兰跟着自己去，今日她把陈嬷嬷也带上了。
栾氏那晚中了药，闹到后半夜才清醒过来。
她对苏进宽解释说，定然是于广平觊觎大小姐，给她下药的时候下错了，才让她阴差阳错喝了，出了丑。
于广平那时候己经被打晕了，也没法出来作证。
苏进宽也觉得栾氏的行为不正常，就接受了她的解释，但并没给她好脸色。
栾氏受了两日气，也早就回过味来了。
于广平失败，自己被下药，必然是柳知意的反杀。
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的丫头，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丫鬟来传话说大小姐来请安的时候，她重重一拍桌：“她还敢来，看我不打死她这个小贱蹄子！”
旁边的于嬷嬷连忙拦住：“夫人，不可！”
“她害我害得这么惨，如何不可！”栾氏气道。
“那晚的事咱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大小姐在老爷那里就是个受害者，咱们若是动了她，老爷跟您的关系还如何缓和？”
栾氏不说话了。
于嬷嬷端茶让她饮了一口，循循善诱：“夫人，咱们要沉住气啊。越是生气，就越是不能表现在脸上。您是主母，她是小姐，日后不有的是机会拿捏她吗？咱们要脸上笑着，把她给治了！”
栾氏赞同：“姜还是老的辣！你说得对，我确实被气昏头了，竟冲动起来。”
她很快调整了心态，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咱们就是要笑着，把她给整治了！”
她对丫鬟说：“让大小姐进来吧。”
不一会柳知意进来了，规规矩矩行礼，恭恭敬敬问安，就好像那日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栾氏心里恨得要死，脸上却摆出慈爱表情：“你每日晨昏定省的，比蔓儿和萝儿都懂礼，是个好孩子。来坐，陪母亲喝杯茶。”
柳知意坐下了。
对于栾氏的表现，她不意外。
栾氏能从妾被抬到主母的位置，必然是有些城府的，越是有城府的人，喜怒越是不形于色。
但她今日来，就是要跟栾氏撕破脸谈判的。
便开门见山道：“母亲，我听说于广平被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