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市近郊的灵脉口被晨雾裹着，淡青色雾气在石缝间翻涌，像一条半睡半醒的青蛇。
林昭站在崖边，指尖抵着腰间那半枚带血痕的玉牌，凉意顺着掌心往骨头里钻——这是昨夜混战里从慕容辰衣袍下捡到的，背面的血痕经灵气一激，竟显露出"顾宏"二字的阴文。
"林小姐。"陆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色道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灵盟麒麟令牌，"仙门执法堂的人到了。"
林昭转身时，看见七八个穿月白法衣的修士正沿着石阶上来。
为首的老者额间有道刀疤，腰间悬着刻满符文的青铜尺——那是仙门执法堂的"量天尺"，专量修士罪责。
"林昭。"刀疤老者在三步外站定，目光扫过她染血的袖口，"听说你要独占霓虹灵脉？"
"独占？"林昭垂眸轻笑，指腹着玉牌边缘，"陆盟主昨日己宣布，灵盟愿与我共议灵脉开发。"她抬眼时，眼底浮起冷光，"倒是执法堂，为何不等我们拿出方案，便急着兴师问罪？"
刀疤老者的手指在量天尺上叩了叩："灵脉乃仙门根基，你不过是没落世家的孤女，有何资格染指？"
"资格？"林昭向前一步，晨雾沾湿她的发梢，"我有驱妖时被撕烂的符纸，有替灵盟弟子疗伤耗尽的丹瓶，有昨夜为护灵脉被夜魅抓裂的后背——"她扯了扯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三道暗红抓痕，"这些，算不算资格？"
周围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灵盟的散修们原本缩在崖边，此刻纷纷挺首腰杆。
有个穿补丁道袍的青年攥紧了手中锈剑："我被妖物困在地下车库三天，是林姑娘用镇妖符劈开结界！"
"我家小子中了尸毒，林姑娘把最后一颗解毒丹塞给我......"
刀疤老者的脸色青了又白。
他正要开口，山脚下突然传来马蹄声——不是现代的汽车，是修仙界特有的驭兽铃。
十二匹玄色巨狼踏雾而来，狼背上坐着的修士皆佩玄铁剑，为首者正是昨夜在写字楼顶层的顾宏。
"林姑娘好手段。"顾宏翻身下马，玄铁剑"弑灵"的剑鞘擦过青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用散修的眼泪换支持，倒比我当年在议事堂舌战三天更省力。"
林昭望着他腰间晃动的玉牌——和自己捡到的半枚严丝合缝。
顾宏注意到她的目光，嘴角勾起冷笑："你以为捡到半块私印就能扳倒我？
天真。"他转身面向执法堂众人，"灵脉若给了散修，不过是填了无底洞。
我顾家愿出十万灵石，换灵脉百年使用权。"
"顾长老好大方。"林昭突然提高声音，"可十万灵石，够买多少底层修士的命？
三个月前贫民窟的妖潮，二十七个散修用命守住灵脉入口，他们的家人至今没拿到抚恤；上个月灵盟的小桃为寻灵脉线索被妖物啃了半条腿，你们给的'补偿'不过是三枚下品聚气丹......"
她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划开晨雾里的虚伪。
灵盟众人的呼吸声突然重了，那个穿补丁道袍的青年红着眼眶举起锈剑："林姑娘说得对！
灵脉是天地给的，凭什么只养你们这些世家！"
"放肆！"顾宏的手按在弑灵剑上，剑鸣如泣。
就在这时，崖底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吼。
夜魅！
林昭猛地转头——昨夜被符阵困住的妖女不知何时挣开了束缚，她的人形皮囊己彻底崩裂，露出青面獠牙的本体，脖颈处还挂着半截镇灵符。"哈哈哈哈！"她甩着带倒刺的尾巴扫飞两个灵盟弟子，"你们争灵脉？
争个屁！
真正的主子要的是......"
"闭嘴！"顾宏的脸色骤变，挥剑斩出一道灵气刃。
但夜魅的声音己经穿透了晨雾："是幽冥殿！
你们都被当棋子耍——"
一道黑影从云端砸下。
那是个穿墨色大氅的男人，发间缠着金线编织的妖纹，指尖掐着夜魅后颈的妖骨，像拎一只破麻袋。
他扫了眼满地狼藉，嘴角勾起轻蔑的笑："聒噪。"
林昭的识海突然刺痛——这是面对高阶妖修时的本能预警。
她后退半步，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宴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左手揽着她腰，右手握着那柄平时插在西装内袋的短剑，剑身流转着雪色灵光。
"别怕。"他的声音轻得像在哄睡，可吐息扫过她耳尖时带着滚烫的温度，"我在。"
墨氅男人的目光扫过顾宴，又落在林昭腰间的玉佩上。
他忽然笑了："林昭，你比我想象中有趣。"说罢指尖一弹，夜魅的妖丹"啪"地碎在崖边，血珠溅在顾宏的玄铁剑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走。"他拎着夜魅的残躯腾空而起，眨眼间消失在云层里。
崖上陷入死寂。
顾宏盯着剑上的血痕，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甩袖转身："今日之事，仙门自会定夺。"他的玄色狼骑跟着他离去，马蹄声碾碎了满地狼藉。
刀疤老者看了看林昭，又看了看灵盟众人，最终收了量天尺："老夫回去复命。"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洒在灵脉口，淡青色雾气里浮动着细小的灵尘。
顾宴松开林昭，低头替她理了理被自己扯乱的衣领，指尖在她锁骨的抓痕上轻轻碰了碰："疼吗？"
"不疼。"林昭望着他眼下的青影——昨夜他为她渡了三次灵气，几乎没合眼。
她伸手碰了碰他发梢的晨露，"你呢？"
"我？"顾宴眨眨眼，从西装内袋摸出个温热的保温桶，"红糖姜茶，还热着。"
灵盟的青年凑过来，挠了挠头："林姑娘，我们......我们想跟着你。"
林昭接过保温桶，热气模糊了她的眼尾。
她望着灵脉口翻涌的雾气，忽然想起昨夜顾宏消失的那扇窗户——那里，必定还有更庞大的阴影。
"好。"她抿了口姜茶，甜暖的滋味漫过喉咙，"但我们需要立个规矩：灵脉产出，按贡献分配。"
"好！"
"听林姑娘的！"
欢呼声里，林昭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条未读消息："林昭，明日巳时，天机阁大殿前，我等你。"发件人备注是"林悦"。
她望着顾宴担忧的眼神，笑了笑："不过是只跳脚的猫。"
风掀起她的衣角，半枚带血痕的玉牌从腰间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暗红的光——那抹红，像极了幽冥殿副殿主发间的金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