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幽灵低语
暮云压山，苏寒背着昏迷的白无涯在山道上踉跄前行。
他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是三日前那名因果复仇者留下的剑痕——那家伙自称是百年前被沧澜宗屠村的幸存者，明明苏寒从未参与过那种事，却被因果之力缠上，仿佛他才是当年挥刀的刽子手。
"嗡——"
耳底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像是有人用银针在耳蜗里搅动。
苏寒脚步微顿，喉结滚动，垂在身侧的右手下意识攥紧。
那道呢喃声又出现了，比昨日更清晰些，带着潮湿的霉味，像极了深潭底腐烂的水草在说话："你不该插手......你会被卷入更深......"
"停下。"身侧传来姬九黎清冷的叱喝。
她指尖掐着法诀，玄色裙裾无风自动，发间那枚星纹玉簪正泛着幽蓝微光——这是她抵御精神侵蚀的手段。
少女侧头看向苏寒，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眉峰轻挑，"你的灵台不稳，那声音在干扰你。"
苏寒仰头呼出白雾，左手下意识抚上腰间的破劫剑胚。
剑鞘微凉，隔着布料贴着他的肌肤，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
他能感觉到剑胚在震颤，不是攻击的征兆，倒像是......警惕？"这声音从昨日开始出现，"他舔了舔干裂的唇，"每次解决完因果复仇者，它就更清晰一分。
九黎，你说这些因果......真的和我无关？"
姬九黎没有立刻回答。
她望着远处被暮色染成铁灰色的山峦，袖中手指悄然结了个镇魂印。
作为太初圣庭的天玄女帝，她比苏寒更清楚因果之力的诡谲——那不是单纯的报仇，更像是有人在往苏寒身上堆砌"罪"，每一道因果线都在把他往某个既定轨迹上推。
夜幕降得很快，两人寻了处背风的山洞暂歇。
苏寒将白无涯轻放在干草堆上，借着火折子的光，他看见少年面色青灰，额角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
这是今天第三个被因果之力波及的无辜者了——因果复仇者们似乎专挑与苏寒亲近的人下手，白无涯不过是替他送了趟饭。
"嗤——"
篝火腾起的刹那，山洞深处突然泛起冷雾。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在右手背泛起金光，几乎是本能地抄起破劫剑胚横在身前。
姬九黎则己退到白无涯身侧，指尖凝聚的星光在掌心跃动，像是随时会化作利剑。
雾中走出个身影。
她穿着褪色的素白裙裳，发间缠着己经发黑的丝绦，面容像被水浸过的画卷，模糊得难以辨认。
可她的眼睛很清晰，那是双浸满了哀伤的眼，像是看尽了世间所有求而不得的苦。
"不必紧张。"她的声音像碎玉落在冰面，"我是因果之链的守门人。"
苏寒的剑胚震颤得更厉害了。
他能感觉到剑身传来的灼热，那是剑胚在预警危险，但首觉又告诉他，这幽灵没有敌意。"守门人？"他眯起眼，"之前那些找我寻仇的因果复仇者，是你放出来的？"
"是因果放出来的。"幽灵抬手，指尖掠过篝火，火星竟顺着她的指缝凝成细小的光链，"每段因果都有自己的意志，我只是看管这锁链的人。"她的目光落在苏寒腰间的剑胚上，"你每斩断一段因果，就像在扯动整串锁链，那些藏在更深层的因果......会被拽出来。"
姬九黎向前半步，星光在指尖凝聚成细针："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会被真正的清算者盯上。"幽灵的视线转向苏寒，"不是那些只会喊着报仇的蠢货，是能把因果链整个砸在他头上的存在。"她抬起手，雾气在她身周翻涌，数十条半透明的丝线从雾中钻出，缠在她腰间、手腕、脖颈，"看，这些都是被你触动的因果线。
每一条都连着不同的复仇者，而我的存在，就是让它们不至于同时爆发。"
苏寒运转荒古天命纹，金光顺着视线蔓延。
他看见那些丝线不再是半透明，而是泛着不同的颜色：暗红的是血仇，幽蓝的是情劫，墨绿的是背叛......最让他心惊的是，其中三条最粗的黑线，竟隐隐指向他和姬九黎交缠的命盘。
"你在解析我的存在形式？"幽灵低头看向自己被金光穿透的身体，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没用的，我是因果交汇点凝成的意识。
除非你能斩断其中一条线......"她突然抓住苏寒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雪地里冻僵的蛇，"和我做交易。
你帮我解开一根丝线，我告诉你怎么化解每隔七日就会涌来的因果潮汐。"
苏寒的瞳孔微缩。
他能感觉到幽灵掌心的丝线在发烫，那是某种契约的力量。"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身上有荒古圣体的气息。"幽灵的面容突然清晰了一瞬，那是张和白无涯有七分相似的脸，"因为你在打破规则。
鸿蒙系统和天命玉牒的博弈里，总得有人当棋子......或者执棋人。"
姬九黎突然拽住苏寒的衣袖，指尖掐进他手背："别信她。
因果从无善意的交易。"
苏寒看着篝火映照下姬九黎紧抿的唇，又想起白无涯青灰的脸。
这七日来，因果复仇者像潮水般涌来，他的寿元被破劫剑胚吞噬了三成，荒古天命纹也因为过度使用开始发烫。
再这么下去，不用等清算者，他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我答应。"他抽出被姬九黎攥着的手，反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轻一捏，算是安抚，"哪根？"
幽灵指向腰间最细的那根银线："这根。
它连着三百年前的一场错嫁。"
破劫剑胚出鞘时嗡鸣如泣。
苏寒握着剑身，能感觉到剑胚在贪婪地汲取那根银线的力量——这是它吞噬兵器外的第一次吞噬，但规则似乎依然适用。
银线接触剑锋的刹那，发出类似琴弦崩断的脆响，幽灵的身体瞬间透明了几分，像是要被风吹散。
"因果潮汐的化解之法......"她踉跄着扶住洞壁，"用你的荒古天命纹引动潮汐，让它们互相碰撞抵消。
但记住......"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指甲划过青铜，"当三根主线因果交汇，便是鸿蒙系统彻底失控之时。"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己经散成光点。
最后那点微光落在苏寒掌心，凝成枚指甲盖大小的玉片，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太初"二字。
山洞里重新陷入寂静，只剩篝火噼啪作响。
姬九黎捡起那枚玉片，指腹着上面的刻痕，目光凝重："主线因果......我们己经触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
苏寒望着洞外的夜空。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大半，只漏下一缕微光，像极了幽灵消散前眼中的哀伤。
他摸了摸腰间的破劫剑胚，剑鞘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的刻痕——这是吞噬因果线留下的印记。
"九黎，"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山风更冷，"你说这三根主线因果......会不会和我们的共生枷锁有关？"
姬九黎没有回答。
她望着掌心的玉片，星纹玉簪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是在预警什么。
洞外的山风卷着几片枯叶吹进来，擦过白无涯的脸，少年忽然发出一声梦呓："哥......别丢下我......"
苏寒低头看向白无涯，突然发现少年颈侧浮现出一道淡黑色的线，和幽灵身上的因果线一模一样。
山风掠过洞口，带来若有若无的低语："下一次......不会这么简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