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大胆,听名字就知道我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今年夏天,村口那口荒废二十年的老井,可把我这“大胆”的名号折腾得够呛。
事情得从那天傍晚说起。我正蹲在自家院门口啃西瓜,隔壁王婶慌慌张张跑过来,西瓜籽都喷我脸上了:“大胆儿!你快听听,村口老井在闹妖!”我抹了把脸,不屑地哼了声:“婶子,您是不是听评书听魔怔了?老井早干巴得能塞麻雀窝了,还能闹啥妖?”
“你这混小子!”王婶扯着我衣领就往村头拽,“全村人都听见了,半夜三更‘咕咚咕咚’跟有人打水似的,吓得你刘奶奶把辟邪桃木剑都供井边上了!”我被拽得耷拉着拖鞋,心里首犯嘀咕,难不成真是井里的老龙王醒盹儿了?
到了老井边,好家伙,乌泱泱围了半村人。井口早被藤蔓缠得跟蜘蛛网似的,月光照下去黑洞洞一片。李村长举着老式手电筒来回踱步:“都别瞎传,说不定是风吹的!”话刚落音,井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吓得人群齐刷刷往后退三步,赵大爷的老花镜都掉泥坑里了。
我仗着胆子大,凑到井口喊:“喂!底下是哪位神仙?有话好好说,别吓着老少爷们儿!”回应我的只有阴森森的回声,惊得树上夜枭“哇”地叫了一声,人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当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透着邪乎。半夜十二点,我抄起手电筒,扛着家里的锄头就往老井跑。刚靠近井口,“咕咚咕咚”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还伴着“哎哟哎哟”的喘气声。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壮着胆子喊:“再不出来我可拿锄头刨井了!”
话音刚落,井里传来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别刨!我这就上来!”我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手电筒差点甩出去。只见井绳“吱呀吱呀”开始晃动,一个黑影慢慢升上来。等看清楚模样,我差点笑岔气——原来是村里有名的酒鬼陈阿西,浑身湿透,怀里还抱着个塑料酒壶!
“西叔!您这是唱的哪出?”我扶着笑疼的肚子问。陈阿西抹了把脸上的水,打着酒嗝说:“我...我就想试试这井到底有多深,顺便...顺便接点水醒酒...”
这事要搁别人身上,肯定就这么过去了。可偏偏第二天,李村长在村委会宣布:“经过村民大会讨论,为了彻底查清老井异响,成立专项调查小组,周大胆任组长!”我差点把刚喝的玉米粥喷出来:“村长,这不就是西叔喝醉了掉井里吗?”
村长严肃地推了推老花镜:“大胆儿啊,陈阿西说他在井底摸到块石碑,上面刻着字!这说不定和咱村百年前的宝藏有关!”我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全村人都惦记上“宝藏”了。
当天下午,调查小组正式开工。我带着五个壮小伙,系着安全绳就下了井。井底又潮又滑,手电筒光束扫过,还真看见块半截埋在泥里的石碑。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石碑挖出来,上面的字却把人看懵了——“光绪年间,此处埋酒三坛,饮者...必...挨揍”。
“这算哪门子宝藏!”我气得首拍石碑。突然,石碑底下露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竟是本破旧的账本,密密麻麻记着“王铁匠家欠酒五坛”“张媒婆赊账三坛”。原来这是百年前村里酒坊的账本!
我们把账本拿给村里最年长的赵老先生看。老爷子戴着放大镜研究半天,突然一拍大腿:“这是周家老祖宗开酒坊时的账本!大胆儿,你家祖辈可是这十里八乡的酿酒大户!”
这下全村人都炸开了锅。王婶非说她太爷爷名字在账本上,要分坛老酒;李村长连夜组织“古井文化节”,说要开发旅游;就连陈阿西都嚷嚷着要当“古井发现第一功臣”。
我家更是热闹,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翻箱倒柜找祖传酿酒秘方。我爸从床底掏出个生锈的铁盒,里面竟是张泛黄的酿酒配方,最后还画着个卡通小猪,旁边写着“秘制酒糟喂猪,肉质更香”。
一个月后,村里真办起了“古井酒文化节”。我家老宅改成了酿酒体验馆,陈阿西自告奋勇当“古井故事讲解员”,把他掉井里的事儿添油加醋说成“勇探千年古井”。最离谱的是,村口老井旁立了块新石碑,刻着“周家酒坊遗址”,落款人写着——周大胆。
现在每逢节假日,村里挤满了游客。有人来听陈阿西胡编乱造的“古井传说”,有人蹲在老井边拍照打卡,还有人非要尝尝我家酿的“百年老窖”——其实就是用配方做的甜米酒,喝多了能把人齁得找不着北。
看着村里热热闹闹的模样,我摸着石碑首犯嘀咕:就因为一口枯井、一个醉汉,莫名其妙挖出个“百年秘事”。不过话说回来,这秘事虽离谱,倒也让冷清的村子重新活泛起来了。
至于那口老井,现在成了村里的“网红景点”。井口装上了彩灯,旁边还挂着块牌子:“请勿模仿陈阿西跳井行为,美酒虽好,可别贪杯哦!”而陈阿西呢,靠着当讲解员赚的钱,戒了酒,还娶上了媳妇,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有时候我半夜路过老井,还能听见“咕咚咕咚”的声音。不过这次我不害怕了——准是哪个游客又在井边许愿,把硬币扔进去了。这百年老井啊,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场闹剧,成了全村的“摇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