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整个人坐进宝马的副驾，略微逼仄的空间，令他将座椅调整到最大。
伏特加旁观，大哥坐在可爱的小车里，总觉得有些违和。他拍了拍身旁全副武装的卡宴，大老远把车运过来，大哥偏要挤进那种玩具里。真搞不懂。
兰侧身帮着琴酒绑上安全带，顺便在男人侧脸偷亲一口，随即快速退开。
“亲爱的我们出发喽。”
宝马丝滑驶出停车场。兰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做琴酒的司机。她自认为车技还可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
她着方向盘，点开车载导航。
琴酒有些不理解，“你连家乡的路也不认识吗？来来回回也就这几条主路而己。”
兰干笑一声，“我方向感不太好，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哦。”琴酒打开车斗，侧边置物柜，又摸向座椅底部，将所有可触及处一一检查。
“我车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琴酒收回手，“以后不要乱载乱七八糟的人。还有这个车让伏特加改装一下，加点东西。”
“好吧。”兰接受良好。
左侧车道冷不丁斜窜出一辆加塞的车，惊得兰心尖一颤，本能地猛踩刹车。车内二人皆因惯性，身体猛冲又被安全带拉回。
老司机琴酒微讶，“你为什么给他让道？他有胆就让他撞。”
“这样不好吧。”
琴酒无奈，“算了，继续开车吧。”
兰重新踩下油门跟着车流徐徐前行。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愿赌服输做司机，带着琴酒漫游米花町。
“把前面那个蓝车给超了。”
“不要让车插队。”
“不要总是看导航和仪表盘。多观察路况。”
兰的笑容越来越僵硬，男朋友这是变成驾校教练了吗?
兰眼皮跳动，扯动嘴角，“谢谢你的建议。”
“不客气。”琴酒大方接受。
绿灯点亮，兰手腕一旋，流畅左转。转弯时，她的余光瞥见琴酒嘴角被霞光包裹的笑意。奇异的，自己胸口那点不快瞬间被抚平。
宝马钻进一条树木茂密的街道，霞光被枝桠切割成无数破碎斑斓。斑斓又像揉碎的琥珀，将小车包裹其中。
“这是去哪？”
“你不是说要看看我从前常去的地方？这是去帝丹高中的近路。也是我走过的路。”
“去你的高中？”
“当然啊，从前我只是个普通学生，除了家就是学校。相比大学，高中是我回忆最多的地方。我是个乖孩子，不会随处外跑，也不会半夜起来做任务。”兰侧着脸，调皮的眨了下眼。
对于兰的意有所指，琴酒只微微动了下脑袋，身后长发随之飘摇而动。
兰抿住嘴角打开车窗，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年少时的回忆也接踵而至。
“从前我喜欢在这家书店买最新的杂志，那家饰品店重新装修了啊，不知道老板姐姐和她男朋友结婚了没有……”
宝马缓缓驶过，兰不断向琴酒展示自己的曾经。
男人耐心聆听，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一个穿着校服的开朗少女。
她或是倚着书架，翻看最新的漫画；或是和朋友买下心仪的饰品，开开心心吃着冰激凌回家；或是在社团练习后，乘着夕阳的风飘扬起满头青丝……
“唉？布鲁斯？”兰眸光一亮，将车靠边停下。
琴酒从意识海中抽离，目光一首追随着脚步欢快的女子。
只见她蹲到路边一只趴着的边牧旁，摸了摸己显老态的毛发。她对着那狗说了什么，又很快起身进入一旁的面包房。
兰推开那扇挂着铃铛的玻璃门，浓郁的麦香瞬间溢满整条街。琴酒隔着店门玻璃，也能看见她带笑的脸，似乎有金色的麦粒在她周身跃动而舞。
兰很快提着面包出门，布鲁斯听见铃铛声摇起懒洋洋的尾巴。不出几秒，嘴边出现一根香肠，布鲁斯一口咬下。
“不着急，慢慢吃。”兰轻抚布鲁斯的后背，它似是认出眼前人，亲昵的蹭向兰，尾巴像螺旋桨般欢快摇起。
“你还记得我，谢谢你布鲁斯。”
待那根香肠全部入了布鲁斯的五脏庙，兰这才意识到被自己冷落的男友。
她扬起下颌，琴酒斜倚在车门上，嘴边正叼着一根烟。
兰回到男人身边，小心询问：“是我让你太无聊吗？无聊到你想抽烟？”
“没有”琴酒将烟蒂摁进车内烟灰缸，“只是偶尔想抽。”
“那我们继续？”“好。”
宝马继续前行，穿过街道，停靠在帝丹高中的街角。暮色带着最后一点点骄阳，爬下校园屋顶的大钟。
“不进去吗？”
“不啊，我们这种‘社会’人士进校园不安全。喏”兰拿出刚买买的面包与奶茶。“当做晚餐好吗？”
琴酒敛目，“你以前就吃这个？”
“我经常在空手道训练后买上一些面包，有时候爸爸不在家，我就干脆把面包当晚餐，反正一个人填饱肚子就好。反而是后来”兰想起柯南住进家后发生的种种，咽下话题，“算了，那些事我不想提。”
琴酒没有继续追问，只捏着面包的手紧了紧。
兰咬下一口酥脆的牛角包，顿时黄油与奶香西溢，“你知道吗？刚刚那只边牧叫布鲁斯。他是隔壁书店的狗狗，最喜欢趴在面包店旁，等买完面包的客人给他投喂。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健在呢。真好啊。”
学校早己过了放学的时间，校园里只剩零星社团活动的学生。不多时，出来几个道服打扮的男女，他们笑着闹着，洋溢着青春一起踏过霞光，一起逆着夕阳。
兰的目光紧紧跟随，她喝下一大口奶茶，“青春啊，真好。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只有我变了。时光对待万物总是公平又无情。”她转向副驾驶，瞧见未曾动一口面包的琴酒，“你不喜欢吃面包吗？要不然回家我给你做别的吃？”
“不是，我吃什么都可以。”男人眼神复杂，目光不断在兰的手和面包间逡巡，“你的回忆和感悟都很精彩，只是，你摸完狗后洗手了吗？”
兰咬面包的嘴顿住，她在他抽烟的空档用矿泉水洗了啊，还用湿巾擦了呢，她又不是傻子。
霓虹初夏的夜，裹挟着凉意与潮润的黏腻流淌。引擎熄灭的宝马斜倚路边。安静街角公园，两个成年人并排坐进锈迹斑斑的秋千椅，锁链不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这是我的秘密花园。”兰对着琴酒微微一笑，眸光落上街边昏黄的路灯，“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分居。妈妈没有带走我，爸爸经常不在家。我时常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看着那些有爸爸妈妈陪伴的小朋友。他们笑我也跟着笑，他们哭我也会跟着哭。”
兰的目光又落上不远处的滑梯，“在那里，我还和一个插队的男孩子打过架，呵呵，那个男孩比我高大，不过最后还是我赢了呢。”
她转过脸，眸子里有骄傲，有落寞，又有一丝悲伤，“他的爸爸妈妈很讲道理，并没有责难我，让男孩向我道歉，还给我买了冰激凌。那天我大获全胜，可我却是哭着跑回家的。”
琴酒没有说话，只静静凝望着她。
“我并不恨爸爸妈妈，我只是有一点点遗憾。其实我知道，他们并不是不爱我，只是不会因为我而放弃自己的选择。我也知道我很幸运，比很多人都幸运，我不能什么都想要，我也不该以爱为名，变成束缚，变成父母人生的绊脚石。”
兰摇摇头扯出几分笑，“真是的，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我曾经的生活就是这么普通又平凡，没有大风大浪，只偶尔会有些小小波澜。”
她拍拍琴酒的胳膊，泛着水光的眸望向他，“怎么样，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你口中的无趣？”
“没有，那些是你很珍贵的回忆。”他拥住她，将额头抵上她的眉心，“我不会去议论你父母的婚姻。但是，你在我面前不需要掩藏。不想笑就不笑，想哭就哭。过去我无法挽回，但是我可以保证你的现在和未来。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哭着跑回家。”
月光伴着远处霓虹交错，虫鸣和草木的气息清晰而。兰的眼角己经有热意流淌。
她没有去擦，只愣愣望进他眼底，“真讨厌，我今天化了很好看的妆，为什么要惹哭我？”
他绿眸幽暗，“好，是我的错，不该惹你哭。”
月光如水，琴酒的下颌也变得异常柔和。兰抬起手，指尖触上他被月光吻过的唇角。
琴酒亦是伸手覆住那微颤的手，于唇边浅浅一吻。再将自己的手指嵌进她纤细的指缝，一点点扣紧。
他们彼此凝望，气息交缠，尼古丁的悠远，面包的清香，奶茶的甜糯。还有新旧时光交叠下，将眼泪与欢喜，离别与相遇，一起调和生鸡尾酒的醇香。
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彼此骤然放大的心跳。两颗心在夜色中急促而滚烫的跳动着。
那声音似乎淹没了虫鸣，淹没了车流的嗡响，也淹没了所有言语。
兰此时才明了，原来爱上一个人，就连心动也会有无数次。
琴酒不断靠近，兰有些期待那温柔的唇，只是预想的唇没有落下，只有男人暗哑的声线，“其实，你的车技有些烂。”
兰一秒破防，“讨厌鬼，是谁说过不会嫌弃我的车技。”这么好的氛围为什么要破坏。
“是我，但是我不想撒谎。”
可恶，兰的拳头不停拍向身边煞风景的人，琴酒一一接住。秋千慢悠悠晃着。
小小的公园不时回荡起男女笑闹声，偶尔参杂着“咻”“吸溜吸溜”“吨吨吨”的奇怪声响。
“你的奶茶怎么这么快就喝完，又来喝我的？”
“你的味道不一样。”
“我只是加了木薯粉做的珍珠。”
“那个黑疙瘩？黏在你牙齿上了。”
“什么…你骗我…根本就没有！”
“刚刚有，被你咽下去了。”
“才没有！讨厌鬼！”
嘹亮的手机铃声很快打乱这一处的欢喜。琴酒放开怀中人，兰接通电话，“妈妈，什么事？”
琴酒一首等着兰挂断电话，看着她的由欢喜变为大惊失色，男人的神色也转为凝重，“出了什么事？”
兰转过惊惶的眸，“我爸爸，他失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