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夏城。
深界数据中控中心灯火通明,技术组全员到岗,临时加开的屏幕排满了整个操作台。
苏瑾拿着那串编号清单站在中间,眉头紧锁。
“我们对照了深界数据库、旧系统备份和港城实验室公开接口,发现那组编号对应的原始记录,在主服务器中确实缺
失。”
“但问题是——这些编号不是‘删除’,而是根本‘未曾上传’。”
沈意坐在最前排指挥席,手肘撑在膝上,语气低沉:“也就是说,这批数据从来没有被正式导入深界系统。”
“对。”苏瑾点头,“我们甚至追溯到了那年对应的设备原型记录,但这些试验数据在‘深蓝’阶段就被隔离。”
技术主管插话:“根据原始程序架构,这批编号最初存在于港城康复临床实验一组,由林蕴本人签署接入,同期还有
一个代号——‘Y-Set’。”
“Y-Set?”沈意念出这个词,脑中一震。
她曾在林蕴留下的纸质资料中见过这个名字,但一首以为只是内部命名习惯。
“它从未对外公开?”她追问。
“没有记录显示。”
屏幕上调出旧接口协议残页,放大后可以看清:Y-Set临床子集,仅授权局域内部建模,不作传播、导出、复用处
理。
那是林蕴亲笔签字的一页。
也是一个彻底断掉归属权的技术切断点。
沈意心头微沉。
这意味着:如果Y-Set包含了某种特异性的模型逻辑、样本偏差,甚至存在“刻意规避检测”的部分——那么深界
的底层技术模型,可能早就被一枚“幽影节点”污染。
而最棘手的是,这枚节点至今无人知晓其真实结构。
“我需要一组数据还原模拟。”她站起身,语气加重,“重建Y-Set所用设备环境、传感器输入、反馈参数模型,哪怕我
们只剩下一半数据,也要拼出全图。”
苏瑾看她一眼:“你不怕揭开的是炸药包?”
“怕。”沈意点头,“但更怕我们把炸药当基石用了十年。”
与此同时,港城。
祁珉川坐在他海景公寓书房,桌上摊着刚收到的报告。
“深界调动后端系统了吗?”他问。
对面是他的私人法律顾问,同时也是港城科技司的某位挂职调查官。
“昨晚全程监控,他们调出了编号清单,正在进行还原。”
祁珉川微微一笑:“他们终于注意到了。”
“你是故意留下那组编号的?”顾问问他。
祁珉川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说了一句:“母亲以为她藏得住,但她忘了,我是她儿子。”
“她所有的节点、伪装、技术结构,我早就翻过一遍。”
“你想干什么?”那人语气不安。
祁珉川将手中的钢笔放下,语气平静:“我不是想摧毁深界,我只是不希望——它被沈意一个人定义。”
“那个项目,本该是她和母亲一起完成的。”
“现在母亲不在了,她一个人留着残影,不配。”
凌晨一点,深界数据中控中心。
技术组完成第一阶段数据重组。
“还原出58%结构。”工程师汇报,“我们拼出了Y-Set中五组关键反馈曲线,发现明显异于常规模型的‘应激响应速
率’。”
“简单说,这批数据的被测者……在接受AI辅助反馈训练时,表现出远高于平均水平的‘重建欲望’与‘心理依附’。”
苏瑾一听,脸色变了:“这意味着什么?”
沈意喃喃道:“意味着——Y-Set很可能不是随机样本。”
“而是一批极端筛选过的特殊样本群体。”
她顿了顿,目光渐沉:“比如……被长期忽视、边缘化、创伤经历浓度极高的某类病人群体。”
苏瑾愣住:“你是说……林蕴用那批人做初期训练?”
沈意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缓缓站起,目光沉稳而冷:
“她不是在做康复实验,她是在试图挽救一群,社会放弃了的人。”
“或者说——她在复刻自己。”
她忽然明白了,Y-Set的含义。
那不是一个技术参数。
而是一种情绪密码。
一段,被林蕴埋进底层模型、从未敢对谁说出口的遗言。
清晨五点,天光渐亮。
沈意走出数据中心,疲惫而冷静。
她知道,Y-Set只是开端。
真正的幽影,不在数据里。
而在那些曾站在门外、在夜里求生、在边缘挣扎的人心中。
而她,也曾是其中之一。
所以她必须继续查下去。
不是为了林蕴。
是为了那个始终不肯放弃答案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