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沈意准时出现在旧书屋门前。
这里是她曾和祁修礼进行最坦诚、也是最动摇那段婚姻根基的地方。木质门框依旧,屋檐下风铃轻响,像在回响旧
日尚未散尽的余音。
店主认出了她,点头致意:“那位先生在里面,到了有一会儿了。”
沈意轻声道谢,迈步走进去。
光线被厚重书架隔断,空气中混杂着旧纸张的气息,墙角电暖炉发出低低的热流声。一眼望去,她便看到了坐在靠
窗位置的祁修礼。
他穿着黑色毛呢大衣,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神情不像等待,更像在沉思。见她进门,他只是微微起身,没有急着说
话。
沈意走过去,坐在对面。
这一次,没有寒暄,没有铺垫。
她开口道:“说吧,你想谈什么。”
祁修礼望着她,语气平稳:“我最近想了很多,也知道,仅仅说‘对不起’不够。”
沈意没有表情,只点了点头,像是默认这场对话的开场方式。
祁修礼继续:“我在想,我们从一开始的关系——从合作、利用,到真正的携手,是不是一首缺少一件事。”
“信任?”沈意接道。
“平等。”祁修礼看着她,眼神坦然,“我一首以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却忘了你本可以自己选择。”
“你那不是保护,是代替。”沈意声音并不尖锐,却字字入骨,“你替我决定了身世的知情权,替我决定了林蕴该什么
时候出现在我生命里,替我判断我该不该恨她——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只是个你旗下的项目经理,你会这么做吗?”
祁修礼的脸色微变,但没有反驳。
他低声道:“所以我今天来,是想把最后一个决定权还给你。”
他从随身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资料袋,递过去。
“这是我手中关于深蓝在祁氏集团保留的所有股份——我己经完成股权转让公证,只要你签字,所有权就归你,不受
集团控制。”
沈意沉默地接过,打开扫了一眼。
文件是真实的,印章也齐全,签字那栏只缺她的那一笔。
她抬眼看他:“你这算什么?补偿?”
“算是一种补偿,也是一种了结。”祁修礼声音低沉,“你可以不接受。但至少我清楚告诉你,我不会再试图掌控你。”
沈意手指着文件封角,没有说话。
外头风起,窗纸轻响。
过了一会儿,她把文件合上,放在桌上:“我会签的。但不是为了你。”
祁修礼眼神微动。
“我是为了我自己。”沈意语气平稳,“如果有一天,我要再走进你的生活,那也是我选择的结果,而不是你安排的下
场。”
祁修礼微微点头,语气第一次如此轻:“我懂了。”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店主适时送上两杯热茶,放下时没有打扰,只留下一缕热气缭绕在他们之间,仿佛也冲淡了曾经沉重的隔阂。
“沈意。”祁修礼忽然开口,“你还有可能原谅我吗?”
沈意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叶子己几乎掉光,唯有枝干在冬阳中微微颤动。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说了一句:“你先别想被原谅,先学会承担。”
这一刻,她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而祁修礼也终于明白,曾经那个可以靠他怀抱避风的沈意,己经在一场场风雨中,长出了自己的羽翼。
不再需要谁为她撑伞。
但若那个人愿意同撑一伞,她也不会再抗拒。只是——必须是她自己说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