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的指甲深深抠进地裂边缘的碎石里,草化的右臂像被无数根钢针从骨缝里往外挑,每一寸纤维都在发出濒死的震颤。
他咬着牙翻上地面时,月光正从破碎的窗棂漏进来,在小丽的尸体上镀了层冷霜——那些缠住尸体的草茎不知何时缩成了灰黑的枯藤,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嘶……”他倒吸冷气,草化的右手不受控地蜷起,指节处的绿纹正沿着小臂往肩膀攀爬。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那个“1%”的存活概率刺得他眼睛生疼。
首到他摸到掌心残留的符咒碎片,那片被体温焐得发烫的残纸突然动了——边缘的草纹像活过来的蚯蚓,正往他后颈的刺青裂缝里钻。
“死马当活马医。”林霍一咬牙,将符咒按在刺青上。
刺痛从后颈炸开,像有人拿烧红的烙铁在皮肤下翻搅。
他闷哼着踉跄两步,撞翻了墙角的药柜。
当啷一声响里,草化的右臂突然传来异样的酥麻——绿色纤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连之前断裂的骨茬都在“咔咔”愈合。
等他颤抖着抬起手,整只手臂己经恢复如常,只是掌心里多了团幽蓝的光雾,缓缓展开成一张三维地图:“族长实验室”五个字在最深处的红点上跳动。
“救……救命!”
带着血沫的求救声从诊所门口传来。
林霍猛地抬头,月光下阿强正扶着门框往里挪,左腿的裤管浸透了血,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痕。
他的脸白得像张纸,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先前被草藤缠住的手腕处青肿一片,哪还有半分之前癫狂的模样。
“林兄弟!”阿强看见他,眼眶瞬间红了,“那老东西给我下了咒,刚才我根本不受控制……求你,用符咒净化我体内的半魂体!”他踉跄着扑过来,手腕上的银链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响,“再晚就来不及了,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在啃我的心脏!”
林霍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墙。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刺目的橙光,危险提示在视网膜上炸开:【检测到目标体内存在活性稻草心脏组织,接触后存活概率32%】。
他盯着阿强发颤的喉结,想起方才坠落时对方眼底那抹浑浊的绿——那根本不是被控制的慌乱,而是猎物锁定目标的阴鸷。
“好。”林霍深吸一口气,面上却露出焦急的神色,“你过来,我试试。”他摊开掌心,符咒碎片还沾着自己的血,“把衣服掀开,我得把符咒按在心脏位置。”
阿强的喉结动了动,指尖颤抖着去解衣扣。
林霍的视线扫过他凸起的锁骨,注意到他解扣的动作太稳了——一个被半魂体啃食心脏的人,手不该抖得这么有规律。
当阿强的胸膛完全暴露时,林霍的瞳孔骤缩:对方心口处的皮肤下,隐约有团暗绿的影子在蠕动,像团泡在血里的烂草。
“快!”阿强催促着,伸手来抓他的手腕。
林霍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符咒碎片狠狠按在那团绿影上。
系统溯源功能突然发出蜂鸣,无数数据流在眼前炸开:【实验体24号曾吞噬23号监控容器,当前半魂体融合度87%】。
阿强的表情瞬间扭曲,脖颈处的刺青像活过来的蛇,顺着皮肤往林霍手上缠。
林霍早有准备,草化的左臂突然暴起,像钢索般缠住他的脖子。
“你以为我真信你?”林霍咬着牙发力,草藤勒得阿强的脸涨成猪肝色,“系统说你体内有稻草心脏,老乞丐说符咒能解草化,合起来就是——”他加重手上的力道,“你根本不是被控制,你他妈就是半魂体本身!”
“哈哈哈哈!”阿强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喷出来,“被吞噬的监控容器?你以为你干净到哪去?”他猛地撕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烙着“23号”三个血字,“当年实验失败的容器都被回收了,老东西把你藏在孤儿院,不过是找个新壳子!”
林霍的后颈突然发烫,刺青像被火点燃了般,金光顺着血管往全身窜。
阿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胸口——那团绿影正被金光一点点剥离,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系统界面在此时“滋啦”一声消失,林霍的视网膜上只剩下刺青蔓延的金光,那些原本草化的纹路此刻泛着温暖的橙,像老乞丐当年烤红薯时的火苗。
“孩子。”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霍抬头,老乞丐的幻影正站在月光里,白发被夜风吹得乱蓬蓬的,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温柔,“你的意识在消散,要成为容器……还是人类?”
“砰!”
祭坛方向传来石块崩落的巨响。
林霍转头,看见族长的虚影正站在裂缝口,枯瘦的手指间攥着条锁链,锁链末端的尖刺滴着黑血。
阿强的残肢不知何时爬到了祭坛边,那截手腕上的银链还在晃,像在指引什么。
草化的疼痛再次涌上来,但这次林霍清楚地感觉到,疼的不是手臂,而是心脏。
他望着老乞丐的幻影,又望向族长手里的锁链——锁链尖端的黑血正往下滴,在地面画出扭曲的符咒纹路。
“我选……”
话音未落,锁链破空的尖啸声己经刺破耳膜。
林霍本能地侧身,锁链擦着他的左肩划过,在墙上留下深可见骨的刻痕。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看见自己的左肩正在草化——这次的绿纹里,掺着几缕刺目的金。
系统消失了,但他突然能听见更清晰的声音。
祭坛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闷响,族长的虚影在月光下逐渐凝实,嘴角咧到耳根:“新容器,欢迎回家。”
阿强的残肢终于触到了祭坛中心的石缝。
林霍看着那截手腕突然蜷缩成草团,顺着石缝钻了进去。
月光被乌云完全遮住的瞬间,他听见地底传来婴儿的啼哭,混着老乞丐的叹息:“记住,别怕鬼……”
左肩的草化己经蔓延到脖颈。
林霍摸向自己的刺青,指尖触到的不再是皮肤,而是细密的草茎。
他望着族长手里的锁链,突然笑了——系统消失后,他反而看清了那些被提示遮挡的真相。
锁链再次扬起的刹那,林霍迎着尖刺迈出一步。
他的瞳孔里,族长的虚影开始扭曲,祭坛下的啼哭越来越清晰。
在锁链刺穿胸口的前一秒,他听见系统提示的余音在脑海里炸响:
“终极存活概率……”
“0%。”